林间空地上升起袅袅炊烟，柏斩云利落地翻烤着串在树枝上的山，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沈知宴蹲在一旁理最后一只野兔，手法娴地将兔切适口的大小。

"给。"柏斩云将烤好的一只山递给楚明澜，眼睛却忍不住往萧珩那边瞟。脑中还想着萧珩抢点心吃的事，而且楚明澜还和说，这件事，当事人至今毫不知，真的好想和知楠说啊。想着想着，目也从最初的瞄渐渐变得肆无忌惮。

萧珩到那道灼热的视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当他抬头对上柏斩云探究的目时，终于忍无可忍地甩去一记眼刀。

"咳！"柏斩云被这记眼刀看的呛了一下，讪讪地了鼻子，楚明澜在一旁抿着笑，肩膀微微发抖。

萧珩冷冷地扫了萧景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管好你媳妇"几个大字。萧景接收到弟弟的死亡凝视，轻咳一声，用胳膊肘悄悄了楚明澜，示意收敛些。

沈知楠吃着手中的兔，困地看着几人诡异的互动。刚要开口询问，一只烤得金黄脆的就递到了眼前。

"这..."沈知楠看了看，又看看手里吃了一半的兔，无奈道："琰之，我还没吃完呢，而且这一个就够我吃了。"

萧珩面不改地拿过手中的兔，将塞进掌心："一直吃兔没营养，换着吃。"说完便就着咬过的地方，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兔。

柏斩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晋王殿下，居然吃别人剩下的食？

空气突然安静。萧景举到边的烤僵在半空，表活像见了鬼。沈知宴切的动作顿住，刀尖深深扎进案板。楚明澜里的也忘记了嚼。

沈知楠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弄得不知所措，脸颊微微泛红："怎、怎么了？"

"没、没什么。"柏斩云干笑两声，机械地往里塞着烤，内心却在疯狂呐喊：天呐！这还是在北境认识的的晋王吗？

萧珩淡定地手，仿佛刚才的举动再正常不过。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泄了他的不自在。

萧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意味深长地笑道："二弟...胃口不错。"

萧珩面无表地回视："皇兄若是闲得慌，不如去把剩下的猎理了。"

一顿饭吃的诡异又和谐，沈知楠觉得他们很奇怪，但又上来哪里奇怪，最后只得默默低头啃。

离开山寨时，他们在马厩里找到四匹马。

柏斩云利落地翻上马，冲沈知宴挑眉：“沈大公子，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沈知宴闹个大红脸：“不必。”说完直接牵过另一匹马，翻上去，动作干脆利落。

柏斩云耸耸肩，转头看向楚明澜和萧景：“那你们俩——”

楚明澜笑眯眯地挽住萧景的胳膊：“我们当然一起。”

萧景无奈一笑，扶着上了马，自己则稳稳坐在后。

萧珩则直接揽过沈知楠的腰，将抱上马背，自己紧随其后，手臂环过的腰际，握住缰绳。

沈知楠坐在萧珩前，着后人膛的温度，手指轻轻挲着马鞍边缘

马蹄声哒哒，几人沿着道前行。

行至一岔路口时，萧珩忽然勒马停下。

“怎么了？”柏斩云疑地回头。

萧珩目沉沉，看向前方：“前面是郴州。”

萧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绕行？”

萧珩沉片刻，摇头：“绕行太远了，而且……他应该已知道我们逃走的事了。”

楚明澜眨了眨眼：“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萧景了的手指，温声解释：“郴州是九皇叔的封地。”

楚明澜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转头看向萧珩和沈知楠，“那现在怎么办？”

沈知楠轻轻握住萧珩的手，声道：“大大方方过去吧。”

众人看向。

抬眸，目清澈而坚定：“按琰之说的，九皇叔既然已知道我们逃走的事，在他的封地，我们不可能逃过他的耳目。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大方过去，看他究竟想如何。”

萧珩垂眸看，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抬眸看向众人：“楠儿说得对。”

柏斩云抱臂，懒洋洋地笑了：“行啊，我无所谓。”

沈知宴耸肩表示自己也无所谓。

萧景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前行。”

郴州城高大的城门在渐暗的天中显得格外巍峨。

马蹄声渐缓，最终停在城门外。萧珩率先翻下马，随即手稳稳扶住沈知楠的腰，将抱下马背。落地时脚步微晃，被他不动声地揽住，低声问：“累了？”

沈知楠摇摇头，指尖轻轻攥住他的袖口：“还好。”

后，柏斩云利落地跃下马背，拍了拍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眯眼向城门：“总算到了。”

楚明澜被萧景半扶半抱地接下马，落地时还小小地蹦了一下，兴致道：“我们去住客栈还是直接去九皇叔府邸？”

萧景思索片刻，温声道：“还是住客栈吧。”他看向萧珩，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萧珩神淡淡，只微微颔首：“嗯。”

沈知宴牵着马走过来：“客栈更自在些。”

柏斩云了个懒腰，懒洋洋道：“行啊，我没意见。”

……

郴州城内，华灯初上。

几人牵着马，沿着主街缓步而行。街道两侧商铺林立，灯笼高挂，映得青石板路泛着暖的。行人往来，卖声不绝，倒是一派繁华景象。

店小二远远瞧见几人着不凡，连忙迎上来：“几位客，打尖还是住店？”

萧景温声道：“吃饭，另外要四间上房。”

店小二点头哈腰：“好嘞！几位里边请！”

允王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得满室暖黄。允亲王萧苍礼斜倚在紫檀木摇椅上，一袭月白宽袍松松垮垮地披着，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翻着一本民间话本子。眉目间着几分闲散风流，偏生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偶尔掠过一丝，生生将这闲云野鹤的气质染上了三分深不可测。

“王爷。”

管家躬踏书房，脚步轻得几乎无声。他垂首立在案前三步，低声道：“方才城中探子来报，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已抵达郴州城，眼下正往云来客栈去。”

摇椅轻晃，萧苍礼连眼皮都没抬，指尖捻着话本子又翻过一页，漫不心道：“不着急。” 他角噙着笑，嗓音温润如玉，“让他们几个松快几日。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苛待侄儿了。”

管家头垂得更低，连连称是，正要退下，忽听萧苍礼又补了一句：“派人盯着，别惊动了他们。”

“是。” 管家恭敬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合上了房门。

书房内重归寂静，萧苍礼的目终于从话本子上移开，懒洋洋地扫向一旁的书桌——

一封信笺静静躺在案头，火漆印早已拆开，边缘微微卷曲，显然被反复翻看过多次。

萧苍礼轻笑一声，抬手将信笺勾过来，指尖一抖，信纸哗啦展开。

这信是一个月前从京城送来的，他那亲哥亲笔所书。前三页麻麻全是哭诉——

“朕日日批折子到三更天，眼下青黑如墨……”

“膳房的糕点都不如从前香甜了……”

“九弟啊，朕这个皇帝当得苦啊……”

萧苍礼当时看得直挑眉，心道这老狐狸又在装可怜。果然，翻到最后一页才见重点——

“太子与晋王皆离京，朕独坐金銮殿，形单影只。九弟若见二人，务必劝其速归。”

“劝”字底下还重重描了一笔，生怕他看不懂弦外之音。

——这是让他当恶人，把两个侄儿押回京城呢。

萧苍礼随手将信纸丢回桌上，指尖在扶手上轻叩。

他这位皇兄啊，明明是自己被儿子们坑了，倒想让他来做这个坏人。

摇椅又晃了两下，萧苍礼忽然低笑出声。烛火映得他眸深深，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两位侄儿……” 他指尖挲着话本子的封皮，喃喃自语，“可不要让皇叔失啊。”

——若他们能给出足够的“好”，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行。

——听说珩儿那小子和楠丫头添了个小崽子？

这倒是件喜事。

他眼前不由浮现出萧珩那张冷冰冰的脸——那小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板着脸活像谁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倒是沈家那丫头，温温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乖顺的小猫儿。

——这俩人生的崽子，该是个什么模样？

萧苍礼眯了眯眼，捡起棋篓里的一枚棋子，指腹挲着棋子，思绪飘远。

——若是把那小崽子带来就好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一个雕玉琢的小娃娃，或许眉眼像萧珩那般锋利，却又带着沈知楠的温软，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而萧珩那小子站在一旁，黑着脸却又无可奈何……

——啧，可惜了。

他轻哼一声，随手将棋子丢回棋篓，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皇兄那封信，字里行间都是炫耀。

什么“聪慧伶俐”，什么“玉雪可爱”，恨不得把“我孙子天下第一好”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萧苍礼嗤笑。

——不过想想也是，萧珩和沈知楠生的崽子，能差到哪儿去？

那小子虽然子冷，但皮相确实没得挑。沈家丫头自不必说，当年在京城，不知多世家公子暗中倾慕。

他忽然有些遗憾。

——若是能亲眼瞧瞧那小崽子就好了。

——最好再那小脸，看他会不会像他爹一样板起脸……

想到这儿，萧苍礼忍不住低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