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中原的小太子已經住兵署，我們何時手？”

草原帳幕穹廬中，一個鷹鉤鼻，眼神銳利的男子向首領詢問，扎細辮的褐棕發氣憤揚起。

“我們假意投誠，那群中原人個個嘲弄，得意洋洋，這日子我夠了，等攻破中原那日，非要讓他們給老子當牛做馬！”

帳幕中的匈奴人紛紛附和，皆是一副不甘辱的模樣。

“聽說大齊的皇帝是個好的，若真讓他們過氣來，日后再難得到機會，干脆趁此機會，將大齊大部分兵力困死城中，彼時一舉進攻中原，大齊再無兵力可擋！”

“是啊單于，再不手，若有人通風報信該如何是好？齊國的探子，我們殺了兩個，還有一個下落不明，若是被那皇帝提前得到消息，我們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首領深褐的眸子沉下去，壯的手上握著把大刀，他緩緩抬頭，眼底一片殺意。

“明日午時，令兵署安的線人暗殺小太子，和大齊其他將領，所有人聽令，今日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夜他們群龍無首之際，趁著隨我圍攻北庭故城，別說糧草，就連蜥蜴都別想爬進去一只！”

凜冽又干燥的風裹挾著沙土吹起帳幕，外面是一無際的草原，圍坐著上萬匈奴人，皆是骨骼壯，肩寬腰圓之人。

他們的刀尖染著，雙目如蒼狼般充滿殺戮。

.........

與匈奴單于約定好去商討投降事務的時間是在三日后。

齊玄舟下定決心，要獨自撐起齊國的臉面，一大早起來抱著本書苦讀。

江昭被他吵得煩不勝煩，偏生還不好說他，只能嘆一口氣，由著他去了。

齊玄舟讀了會書，又滿面苦愁的坐在小榻下，雙手抱膝，一言不發。

看著比話本中他被山匪頭子強取豪奪無力逃，還要可憐幾分。

顯然是想要安。

江昭頭疼地曲起兩指，在鼻梁兩側輕摁。

這呆子學不會說謊，倒是學會了在面前裝可憐。

嘖。

江昭沒了睡意，了眼睛。

“不想讀就別讀了，匈奴主降，我們也不將人上絕路，怎麼著也不會讓你難堪，別說讓大齊丟臉，不把你當菩薩似的供著，都是招待不周。”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齊玄舟依舊一副自閉的模樣。

手在他頭上拍了幾下，手莫名不錯，于是將他整齊的束發。

“你若是真心張，不如明日我們出去逛逛，散散心。”

江昭沉凝片刻。

“不過…得只怕不能明正大的出去，若是被江時敘他們知曉，定會派一大群人跟著，這還散什麼心，要不我們爬墻出去？”

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齊玄舟眼睛一亮。

“就你我二人？”

江昭點點頭，“對！”

“好！”

.............

許是圣上對匈奴降一事過于放心，這幾日并無消息從京城傳來，戰事已歇，街頭往來做生意的人也多了起來。

江昭尋了兩件布麻，說是要適應邊疆的風土人，不能總穿著太監服，結果拿回去同齊玄舟換上。

對外宣稱，太子在屋準備明日事宜，實際兩人早就跑出兵署。

齊玄舟第一次做如此逾矩之事，心底揣測不安，爬狗時也磨磨蹭蹭的，弄的自己滿狼狽。

他爬出去后，看著江昭作利索，鉆著狗出去，還不忘將原本掩蓋在口的柴火搬回原。

齊玄舟上沾染了些塵土，渾不自在，可終是被心中雀躍過一頭。

他今日同阿昭一起出門，只有他們二人！

“阿昭，你從何得知這個…出口的？”

“昨日我見別人鉆過。”

兵署管理嚴苛，高墻筑起，里頭的人出去一趟，時間多久，都是要報備的。

所以昨日特地想去問問那個自稱是“大哥”的小廝，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法子。

不料正巧見著他從狗里鉆出去。

江昭俯朝擺上拍去，將灰塵抖落，還不忘掏出早已備好的蘇木熬制的水，倒在手心，往齊玄舟臉上抹。

“這是蘇木熬制的水，涂上去人就變得又黑又丑，丟在人堆里也不顯眼。”

七歲時走丟，只知道用泥土抹在臉上，能省去不麻煩。

長大些在話本上看到過，蘇木也有同樣的作用，且效果更勝一籌，不湊近看，看不出來。

給齊玄舟涂完，江昭往自己手心里又倒了一點，毫不猶豫地往臉上抹。

做完這一切，將白瓷瓶小心塞進懷里。

著熱鬧的街市，兩眼放。

“走吧。”

.........

日漸居中，日下澈。

北庭故城外是一無際的沙漠戈壁，朝北去騎著駱駝走一個日夜，便能到草原，那是匈奴的地盤。

風沙越刮越大，逐漸掩蓋了兵署的刀劍聲。

“江凌言！你怎麼樣了！”

江時敘銀白盔甲上濺滿了鮮，暗不斷出暗劍，被他一鞭子全部折斷。

他面容嚴肅，急得滿頭大汗。

“該死的，兵署為何會突然出現這麼多殺手！”

江凌言手不如他，雙拳難敵四手，被人在手臂上用刀劃了一道，鮮順著修長的指尖落下，他無意關注傷勢，繼續握著劍與殺手死拼。

“阿昭和太子還在房中，他們定是這次襲擊的主要目標！”

江時敘眉目一凜，手中長鞭機關，瞬間變為一把利劍，輕提力，他的軀化作一道殘影，四次飛濺，將四周殺手全部斬于劍下。

來不及查看況，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到齊玄舟廂房前。

門外兩名侍衛渾是，倒地不起，兩扇木門大開。

“不好！”

江凌言只覺渾冰冷，迅速進屋，屋櫥柜翻倒，一片混，就連被褥都被人用尖刀刺破了，出些許棉絮。

素來冷清的人眼眶猩紅，死死咬著后槽牙。

“他們人呢？”

他握長劍的手眼可見的抖，當即轉便要朝外走去，見的失去理智。

江時敘同樣如此，可終究是發現異常，連忙將人攔下。

“此并無他們尸，若殺手將人帶走，且他們并沒有被當場殺害，想來在短時間不會傷及江昭命。”

他再次環顧四周，眉頭鎖。

“棉絮被刺這個樣子，還有被劈斷的櫥，掀開的木箱，你說…江昭他們會不會早就逃出去了？”

江凌言轉看著他，眉目凜冽。

“你是說，在殺手來之前，他們就已經離開？可兵署所有出口，皆被重兵把守，又能去哪？”

江時敘了鼻子，說了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說…他們是不是跑出去玩了，正巧躲過一劫。”

話音剛落，江凌言看著他的目好似要殺人。

江時敘連連擺手，急忙解釋。

“我不是故意在這種時候開玩笑，你想啊，那些殺手刀刀致命，顯然不打算留任何活口，江昭他們要是在，早就死了，很顯然殺手并沒有找到他們。”

“況且你也知道，江昭來邊疆的目的，不就是出去玩嘛，前幾日被拘在兵署里，心里頭肯定不好，還安安靜靜的沒什麼大作，心底肯定憋著壞呢。”

他說得不無道理，江凌言了袖擺，強下心中不安。

“即便阿昭是如此，那太子呢？太子穩重，守規矩，豈會同意阿昭獨自外出？”

江凌言素來冷靜，可涉及江昭，心底升起莫大的恐慌，難以平息，順著指尖滴落的跡聚一灘。。

江時敘也能理解，給他簡單包扎一番，便立即去查探兵署況。

“太子對江昭都縱容什麼樣了？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的，江昭說想去西域，他就不顧圣旨將人藏在馬車里，江昭要說出去玩，他還能拒絕？指不定樂傻了。”

“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他們，北庭故城魚龍混雜，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

午后的北庭故城街道上，飄著烤馕的焦香，有許多草原來的牧民，騎著駱駝走了一天的路來到市集，卸下的羊皮口袋里裝著各式各樣的干。

江昭拿著齊玄舟對銀子，先買了兩張比臉還大幾圈的馕，同齊玄舟一人咬了幾口，味道不錯，但有些噎嗓子，便放回包袱里打算回去再吃。

兩人逛了一圈，看什麼都新奇，彩艷麗的氈毯，新鮮的瓜果，口咸酸的疙瘩。

齊玄舟上的包袱越來越大，到最后，就連江昭看得自覺心虛，幫他背了一個包袱。

“阿昭，天不早了，我們要不先回去，明日再來？”

兩人一路逛到城門口，江昭對那駱駝好奇極了，躍躍試，想騎著去戈壁里走兩圈。

只可惜今日玩得太久，若再不回去，怕是要被發現。

不舍地收回目，瞥了眼喬裝打扮過后的齊玄舟。

他青白皙的臉被蘇木涂的黝黑，穿著一布麻，還因為鉆狗破了幾個，前后背了幾個極大的包袱，手里拿了片比臉還大的瓜，一口一口咬著。

像鎮上有錢人家里的傻爺。

江昭突然笑出了聲，到最后捧腹大笑，直不起腰來。

齊玄舟不明所以，也只能跟著笑。

“阿昭，怎麼了？”

他低頭查看自己，沒發現什麼異常呀。

江昭才不告訴他怎麼了，笑夠了就拉著他朝兵署的方向走。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啊？”

齊玄舟滿臉懵，被牽著擺朝前走去。

兩人剛走沒幾步路，方才熱鬧的街道一瞬間變得混，驚恐的人們帶著包袱，蜂擁而至，搶著出城門。

“大事不好了！匈奴來犯，要將百姓困死在城中！”

“兵署失守，流河了！失了這些部將，大齊要亡了！”

“快出城！”

百姓一鍋粥，四嘈雜，吵鬧著說什麼要亡國。

江昭死死攥著齊玄舟的擺，才不曾走散，二人被推著出了城，只能扯著嗓子大聲問。

“發生什麼了？兵署怎麼會失手呢？”

齊玄舟同樣焦急，上背著五六個包袱，還不忘將江昭護在懷里，一只手將到旁的人推開。

“阿昭別急，定是匈奴擾民心，待我們去兵署探查一番便可。”

兩人想京城，卻被人推著越走越遠，直至不遠黃沙翻滾，馬蹄聲響起，手拿大刀，一橫的匈奴大批出現。

他們面殺意，目兇狠。

“快走——”

有人高呼，人群涌，江昭心中一，牽著齊玄舟朝外東邊瘋跑而去。

在荒野，驚恐的人們只知道向東邊跑，于是一腦得在一起，摔倒的人還未起，便被踩踏在腳下，落在后頭的人被那匈奴首領一刀刺穿了膛。

鮮紅的高高濺起。

不斷有人落下，最后一群強壯的男子中，只剩下江昭形矮小，被齊玄舟牽著手向前奔去。

可有人發現，追趕的匈奴停下來殺一人，追趕的速度也會被耽誤，只要不斷有人落單，就能拖延時間。

江昭突然覺后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個藍眼睛的胡人惡狠狠道。

“去死吧！”

江昭一旁倒去，順著沙漠的長坡一路滾下。

“阿昭！”

齊玄舟停下腳步要去救，同樣被人一把推下，兩人順著長坡不斷翻滾，速度越來越快。

被烈曬得滾燙的沙子沾染在上，順著襟進里。

兩人一頭磕在戈壁上，昏死過去，隨之而下的黃沙將兩人掩埋，遠遠去，看不出任何異樣。

慘求饒聲此起彼伏，直至最后一個活口被解決，手上長刀沾滿鮮的匈奴才停下來。

“單與，都殺了，一個不留。”

為首之人騎著高頭大馬，上未沾染一鮮，目冰冷，著那橫七豎八倒地不起的百姓，無一容。

他睥睨著開口。

“好，傳聞令去，將北庭故城團團圍住，不能放進去一糧草，十日之后，攻城掠地，一路向東，這個冬天，我們在長安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