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齊玄舟說，江昭也知道。

死了，晏為卿定然不好。

撇了撇，心尖上像有千萬只螞蟻啃食，有點疼，鼻子也酸，間彌漫著苦。

江昭又想起那晚晏為卿冷漠訓斥的模樣。

明明沒想做什麼，只是想去看看他。

江昭極了。

“他有權有勢，日子過得那般滋潤，能不好到哪去。”

齊玄舟默不作聲。

平心而論，他不想旁人知曉阿昭還活著，京城還未安定，阿昭自奔波，該安穩在江南玩樂幾年，不應再牽扯進京城的瑣事當中。

至于晏傅…

齊玄舟咬牙下心中愧疚，妹妹總比傅重要。

他日后定會報答晏傅！

假死藥的藥效還未完全消散，江昭再次昏睡過去，等醒來時，已經到了江南的一宅子。

被齊玄舟抱著，渾無力，睜著眼懨懨地看向遼闊的天空。

夕照在上，暖暖的。

……

晏為卿整整昏迷了五日才醒，在榻邊守著的顧秀禾連忙讓丫鬟去喊王太醫。

顧秀禾坐在一旁，滿臉焦急，用手拍了拍他的臉。

“為卿，你怎麼樣了？”

晏為卿靜臥著，他沒有言語，黑瞳掃過一眼床幔。

顧秀禾一拍大，又哭出淚來，“怎麼又傻了一個孩子，找老命了咯！”

晏為卿默了一瞬，他開口。

“我沒事。”

只是心底有點空，不知道該做什麼。

顧秀禾拿帕子干眼角的淚水，湊上前去，再次拍了拍晏為卿清瘦的臉。

“真沒傻？”

晏為卿閉上雙目，他不再回應。

顧秀禾了解他的秉，也不強求他開口。

“沒傻就行，你好生休息，圣上準了你半月的假。”

的話幾次到邊，又說不出口，最后長嘆一口氣。

“阿昭…你也別自責，將你視若親兄長，見你如此，心中定是不愿的。”

“還有阿昭邊伺候的婢夏云，心中郁結，不愿待在這睹思人，幾日前同我請辭了。”

顧秀禾也是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阿昭一死，夏云便請辭，雖看著傷心絕，卻好似早就料到阿昭會出事。

阿昭份特殊，夏云從小伺候在側，這一切只怕多有蹊蹺。

想清楚一切，顧秀禾的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顧秀禾看著閉目不語的晏為卿，攥著手糾結片刻，依舊是狠下心來。

這真相，得替阿昭守著！

王太醫被告知晏為卿醒了，提著藥箱便匆忙趕來，他抹了把汗，也不忘禮數，行禮過后才去給晏為卿把脈。

三指搭在腕上，王太醫沉凝片刻。

“晏大人子素來朗，并無大礙，只是郁結于心，勞累過度才治如此，只需好生靜養便可。”

說完，他又掀起被褥，查探了晏為卿雙膝敷上的草藥。

“晏大人，您的疾不能再這麼放任下去，若不及時醫治，只怕無法治。”

晏為卿閉了閉眼，他眼底滿是。

“那便治吧。”

否則斷了雙，阿昭又比他先走一步，到時候下了黃泉，他就追不上阿昭了。

……

江凌言這幾日都是獨自一人去的國子監。

江時敘哭得不能自已，兩只狹長的眼睛腫得比核桃還大，日夜在院中鬼哭狼嚎。

昨日半夜發瘋，說夢見江昭在地府當乞兒，于是三更半夜，他走了三里路去最近的店鋪買了紙錢回來，邊哭邊給江昭燒。

江母聽著心煩，倒也沒攔著。

今日江時敘又發瘋，跑去晏府鬧了一次，沒見著晏為卿，還被護衛從后門丟了出去。

被趕出去前，他從晏府抱回了兩只豬崽。

江凌言眉眼從容溫和，他不徐不疾地走向院里，臨近秋闈，他不敢懈怠，日夜苦學。

那日從爹娘口中得知，阿昭去了江南。

他自此科考中舉后，還有殿試，若名次靠前，便可自請調任江南，待阿昭玩夠了，再跟著回京。

江凌言心不錯，卻還記得要做戲，面上顯山不水。

他沿著小徑，步子轉了個彎，就見后院里江時敘帶著江靈玄，一人懷里抱著只的豬崽，哭得撕心裂肺。

地上的火盆中還有未燃燒殆盡的紙錢，一旁擺滿了江昭吃的菜。

灰燼散落一地。

“……”

江凌言沉凝片刻，當即步子一轉，倒回原路，繞了一個大圈才到自己院子。

……

“你怎麼還沒走？”

聲音清亮，婉轉聽。

江昭一煙襦，豎著發髻，面若桃腮，只是一張白皙的小臉看起來不太高興。

骨頭似的躺在榻上，趴著看話本，穿著鞋，踢了踢坐在腳榻上的齊玄舟。

齊玄舟溫吞地給倒了杯水。

“我明日離開。”

江昭毫不在意，轉了個，從俯趴到仰躺，雙手高高舉著話本，心安理得地喝了一口齊玄舟遞過來的水。

他們到江南也有三日了。

江南的盛夏炎熱些，夏云從地窖搬了些冰塊放到一邊，給兩人扇風去涼。

比起江昭的不在意，齊玄舟心中很不舍。

“阿昭，下次見面，可能就要在三年后了。”

他是太子，不能無故離京，三年后巡視南方郡縣，恰好可借此由頭，來看阿昭。

江昭不冷不淡地“哦”了一聲。

齊玄舟也不在意，阿昭死遁后，不是江家養子，也不是晏家的，而是他一個人的妹妹。

他的討好越發自然，甚至有些諂。

“三年后，晏傅也會一同前來，阿昭想見他也是行的，只是現下不是時機。”

“若你想父皇母后了，便給他們寫信，最多半月，就能收到回信。”

他垂下眼，耳尖有些泛紅。

“給我寫也行。”

齊玄舟自顧自說了一大串，江昭心不在焉地聽著。

仰頭著舉高的話本，香艷的話本只看得見“晏為卿”三個字。

心煩，意。

江昭撇了撇，三年后麼？

三年后都把晏為卿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