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不是才辦完喜事，怎麼就掛上喪幡了？”

有行人在晏府門口，提出疑，當初晏府那場婚宴辦得浩浩，令人印象深刻。

“就昨日夜里，晏府二公子在國師府被殺害了。”

那人嘆息道，“英年早逝啊。”

有人同他辯駁。

“還國師呢，葉千機這老妖怪，禍朝綱，販賣爵，草芥人命，也就先帝這個昏君會把他奉為國師了。”

此話一出，眾人唏噓不已。

一夜之間，京城倒下去一批員，都與葉千機有或多或的牽扯，在他們家中搜刮出眾多錢財，大理寺的牢房都缺了。

一時間京城人人自危。

晏府，前院的靈堂已經布置好。

幾日前親的大紅“囍”字還未撤下，就被白喪幡覆蓋，還有香火，紙錢，以及正廳中央那一口棺材，就連晏府的下人都換上白，目非黑即白，慘淡極了。

正廳傳來顧秀禾與尋春花的低聲啜泣，兩人頭頂白布，眼睛哭得紅腫。

超度誦經的僧人在一旁念經。

晏為卿臉上看不清悲喜，只是眼睛看著有些空。

他臉蒼白，直脊背站在門外，盛夏的照在他上，卻只能覺到渾冰冷，寒氣自腳底騰起，渾僵到不能邁出一步。

他遠遠地看著江昭，看著靜躺在漆黑的棺材里，再無聲息。

被請來誦經的僧人走到晏為卿前。

“晏大人，到時辰了。”

晏為卿心頭刺痛到麻木，他臉發白，聽到這句話，心中又像被重創過一般，泛著一陣接著一陣的痛。

他聲音沒有毫起伏。

“下葬吧。”

王太醫昨日診斷，江昭是服下劇毒亡，那藥極毒，可讓人在兩刻鐘后嘔亡，且要在兩日下葬，否則尸遇到照，便會化作水。

江昭為男子，卻面。

若是化作水，只怕在地里都會被氣得睡不著。

昨夜是夏云幫江昭梳洗而，給換了一裳，將發干，高高束起，若是江昭還活著，定是翩翩公子的模樣。

只是死了，一張小臉氣盡褪，毫無生氣。

幾個小廝將木棺緩緩蓋起，一旁顧秀禾與尋春花又是一陣哭泣，哭得撕心裂肺。

晏為卿從前日起，便一直站著，沒有休息，他面無表，著江昭被蓋上，長釘木，他才有了實。

江昭，真的死了。

死前還在怪他，怪他為什麼出言訓斥。

腥氣涌上間，被晏為卿重重下，他一只手扶著門框，指骨發白，額前青筋暴起。

淚在昨日便已經流盡了，人都已行尸走。

江昭下葬，需要晏為卿扶棺，顧秀禾與尋春花跟在后頭。

幾個小廝將棺木抬起，晏為卿跟著朝外走去。

雨過天晴，金刺眼，令晏為卿眼前一片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里。

晏為卿腳步虛浮，朝外頭走去，修長的軀好似一座搖搖墜的大山，一不留神，就會轟然倒塌。

如果是夢的話，就快些讓他醒來。

晏為卿沒怕過什麼東西，但這噩夢，令他渾發。

江昭死得突然，下葬也快，沒來得及通知旁人。

送葬的隊伍只有除卻小廝，只有寥寥幾人，請來辦喪事的人手持招魂幡，一邊撒紙錢，還有人吹奏哀樂。

路過江府時，江時敘與江凌言正巧打算出門，去晏府找江昭。

“江昭這麼多日沒去書院，該不會又病了吧？”

江時敘臉上寫滿了焦急，“都讓平時多吃點，怎麼還瘦瘦小小的，風一吹就病倒了。”

江凌言也一臉凝重，他心中莫名發慌。

兩人走到正門口，晏府浩浩的隊伍恰好路過。

江時敘著扶棺的晏為卿，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他腳步一頓，猶猶豫豫地去問江凌言。

“晏府是有喪事嗎？怎麼還要晏大人親自扶棺？”

他們是認得晏為卿母親的，也知道晏為卿家中只有一母，和江昭這個半路尋回家的弟弟。

晏老夫人沒去世，那還有誰需要晏為卿親自扶棺？

江凌言心中一凜，不顧其他，快步上前，抓住隊伍最后的那個小廝，語氣有些肅穆，好似問。

“晏府誰去世了？”

那小廝突然被人抓住，那人面若冠玉，眼里的寒霜仿佛要將人凍死。

他巍巍道。

“是我們家大人幾月前尋回家的弟弟，江昭，昨夜里在國師府被毒死了。”

江時敘方才有些發愣，一個不注意，回過神來時，就見江凌言抓住一個小廝在詢問。

他還是沒想清楚晏府為何辦喪事，只得跑到江凌言面前，恰好聽見那小廝的回答。

江時敘腳步一頓，他如同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接著開始笑，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他又收回表，眼里寫滿了迷茫。

“晏府下人怎麼管教如此不利，竟拿府上爺的生死開玩笑，等我見著江昭，定要好生取笑一番。”

江凌言如墜冰窖，他將小廝丟開，那小廝渾抖，頭上還戴著白布。

“小的沒開玩笑，昨夜便是江大人與江夫人帶兵將葉千機逮捕，二公子嘔亡的時候，大家都看著呢。”

“不對！”

江時敘突然怒目圓瞪，他自習武形高大，發怒起來極為可怕，他只是環顧四周，聲音發。

“我與江昭就幾日未見，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為人懶散又玩，這幾日未見，定是跑出去玩了，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不能，不能…”

江時敘喃喃自語。

他這一番話，倒是給了江凌言提醒。

若江昭真的死，圣上怎麼能不來，這喪事不到晏家來辦。

他腦子轉得極快，不是真死，那便是…假死。

江凌言朝后退了一步，臉上早已沒了尋常矜貴公子的淡漠疏離，而是腳步匆匆，朝江府里面跑去。

爹娘肯定知道真相，他要去問阿昭去哪了！

一旁的江時敘如同失了神智，他腳下踉蹌，臉蒼白如紙，里還在不斷喃喃。

“怎麼…怎麼就死了？”

方才被抓住問話的小廝見隊伍早已走遠，不敢停留，快步朝前跑去。

半晌，江時敘突然轉大步流星，朝著那送葬的隊伍邁開倉促的步子。

他要去見江昭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