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可以不給岳父面子,但他不能。
他提前給江靜淵打電話:“爸,不忙吧?”
“不忙。什麼事你只管說。”
周時亦開門見山:“我現在在上海,晚上參加個晚宴,正好遇到了媽。”
“這麼巧。”江靜淵瞥眼腕表,他正在等妻子回來。
“是巧。媽說要拍夜戲,您就一個人在家了。要不您去我那邊?我陪您喝一杯。”
江靜淵一時分不清楚,究竟是妻子委婉給了他面子,還是婿在想方設法顧全他的面子。
“行,去你那喝一杯。你到哪了?”
“再有五分鐘到您樓下。”
江靜淵讓婿稍等幾分鐘,掛了電話,他吩咐管家收拾行李。
【直接去劇組?不回來了?】他發給妻子。
鐘灼華:【你在家影響我第二天拍戲心。】
江靜淵:【那你從今往后還不見我了?】
鐘灼華:【見你做什麼?我們之間又沒有可言。錢我現在不缺,名氣我有。以前那麼想見你,那是得借你的勢往上爬,不是有多你。】
江靜淵凝視著對話框,沉默良久。
鐘灼華又發來:【如果可能,還真不想再見了。但有兒,我不會不見你。】
江靜淵努力讓自己平靜:【等你殺青,我們再好好聊聊你上面那些話。】
鐘灼華已經記不清兩人有多久沒見面。
年輕時,工作累了就會飛到他邊待上幾天。
什麼都不想做,就想靠在他旁。
到了如今這個年歲,突然就看開了,什麼也都看淡。
他不,好像也不再那麼重要。事業有,兒優秀,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江靜淵:【我今晚去周時亦那里,他人已經在樓下。我等你回來再過去。】
收起手機,他穿上西裝出門。
面子他還是要一點的,總不能說鐘灼華今晚沒夜戲,于是見到婿這麼說:“你媽媽臨時要回來拿點東西,我等等。”
周時亦:“不急。”
等了約有十分鐘,一輛黑保姆車緩緩停進停車坪。
江靜淵偏頭對婿說:“你不需要下去打招呼,我跟你岳母說兩句話。”然后推車門下去。
鐘灼華看著高大的男人一步步朝走來,歲月并不公平,讓眼前這個男人越發攝人,也越加有吸引力。
人走近,只降下車窗,沒打算讓他上車。
從認識以來,這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張膽在樓下見面,不關心是否會被路過的人拍到。
江靜淵徑直握住搭在窗沿上的手,探了探手心的溫度,不燒了。
確認不發燒后也沒立即松開,鐘灼華被握住,他的拇指挲過的手背,那是會讓人心跳加快的溫熱與糲,年輕時最貪他的溫還有他上那種莫名的安全。
“不怕被拍?萬一被人拍了料出去,你二十多年的深好男人人設塌了可怎麼辦?”冷嘲熱諷道。
江靜淵:“我不需要什麼人設,也從來沒說自己是個好男人,最多是個好爸爸。”
兒從小就是他的命,他捧在手心里帶大,稱句好爸爸不為過。
鐘灼華直直看著他。
今晚盛裝打扮,濃烈的極攻擊。
即使兩人在一起超過二十年,長久直視他時,江靜淵還是險些招架不住,他下意識別開視線,掃了眼一旁的綠化帶,又瞬間看回去。
“你躲什麼!”鐘灼華不由拔高聲音,“做了什麼虧心事連看都不敢看我!”
“……我一直在家帶孩子,能做什麼虧心事?”
鐘灼華冷嗤:“別拿兒當擋箭牌,多大了還需要你帶!”
江靜淵:“就是再大,那也是我孩子,習慣了心吃吃喝喝。”
鐘灼華不想在外面與他爭執,猛地從他手中回自己的手,下對著婿的座駕微揚:“別讓你好兒子等太久!”
江靜淵:“……”
聽這語氣,不知是他連累了周時亦,還是周時亦連累了他。
第十五章
江靜淵從妻子奚落的語氣里聽出對婿似乎頗有意見,今晚他們面時他不在現場,當時形,無從得知。
坐進婿的車,他試探開口:“你和你岳母沒聊什麼不愉快的話題吧?”
周時亦面不解:“沒聊。怎麼了?”
“那沒事了。”
周時亦了解岳父的脾,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問,剛才必定聊到了他,“媽是不是對我不太滿意?晚宴上我覺到了。”
江靜淵直言不諱:“合著是你連累了我。”
“……”
應該不至于。
可對著岳父,他又不能為自己辯解什麼。
為賠罪,回到家周時亦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紅酒。
他遞一杯給江靜淵:“爸,今晚讓您為難了。”
還不等他去杯,江靜淵卻搶先放低自己的杯口,輕婿的高腳杯,“沒什麼。你岳母這段時間本來就不怎麼想見我,正好有個借口。”
醇厚的酒,江靜淵語重心長:“往后在你岳母那里好好表現倒是真的,可不能再拖累我。”
周時亦:“……一定。”
他又回敬岳父。
兩人坐在臺,眼前的江面倒映著兩岸璀璨的燈。
各懷心事抿著酒,臺陷短暫的沉靜。
周時亦雙自然疊倚在沙發里,意興闌珊地眺江景,不知不覺半杯酒快見底。
此刻不知該和岳父聊點什麼,最初稱呼江靜淵三哥時,百無忌,什麼玩笑都敢開,后來改喚三叔,便收斂不。
自從喊爸,每句話都自覺有了分寸。
“您和媽打算什麼時候公開?”
江靜淵:“不刻意公開,但也不躲了,拍到就被拍到,順其自然。”他又啜了一口紅酒,“鐘憶現在大了,有足夠的心理承能力面對輿論。你也知道的,你岳母一路走來,爭議比較多。”
說好聽點是爭議,不好聽點那就是黑料多。
妻子為了保護兒,不希小小年紀就非議,所以這些年一直辛苦瞞著。
當然,這些年遲遲沒有公開,也不全因為兒。
兒占大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是他和鐘灼華自的矛盾。
和初分手后,對方找過他,但與無關。
那個子,決定的事不可能再回頭。
找他是為別人的事,熱藝喜歡音樂,在一次采風時了解到當地有些患先心病的孩子,因為家庭困難而且當地醫療條件有限,無法及時得到醫治,采風結束回到北城,直接到公司找他。
說完正事,問了句:“這幾年公司還好吧?”
他說:“好。”
說:“那就好。”
統共就說了這三句題外話,便告辭。
相信他能妥善安排好需要治療的孩子,沒有再聯系詢問過他。
再次看到名字是五年后在“同心慈善基金會”捐贈名單上,彼時手頭足夠寬裕,盡自己能力捐了一筆錢。
那時鐘灼華每年都會以工作室名義向“同心慈善”捐款,那年之后,再沒向“同心”捐助過,捐給了另一家慈善基金會。
他向妻子解釋:自從五年前找過我,這中間沒有任何聯系。
妻子沉默很久才說話,沒有置氣,聲音很低:沒怪你。誰都沒怪。你們可惜的,真的。
又是沉默。
妻子說:是我自己突然有些累了。
第二天就進組拍戲去了,若不是想兒,可能不會再回來。
“你是我們家除了我和鐘憶之外,第一個見過你岳母的人。”
周時亦不免驚訝:“您和媽婚后連家人都沒見過?”
“沒。”江靜淵的酒杯空了,推到一旁。
他支著額角,“別說你岳母,鐘憶都沒回過老宅幾次。我父親那個脾氣……”有幾秒的黯然,“算了,不說這些糟心的事,聊聊你跟鐘憶。一段時間相下來,覺怎麼樣?沒的聯姻也沒想象中那麼難熬吧?”
江靜淵依舊裝作不知他們的過去,笑著問道。
既然岳父問了,周時亦做不到欺騙:“爸,之前沒告訴您,我和鐘憶往過四年,分開三年。不能說沒。”
“倒是一個比一個坦誠。”
“您…都知道了?”
“是啊。”尾音拉得很長,著說不出的無奈。
江靜淵想要問問婿,是不是特別介意路程,就像妻子介意他的初,明明他和初后來并無聯系,沒有丁點牽扯。
但話到邊,又難以啟齒。
連喝了幾口紅酒才問出來:“你怎麼看路程?”
“您是指怎麼看待他和鐘憶的那段?”周時亦頓了有兩秒,“他們倆可惜。”
江靜淵微怔,沒想到婿的回答與當年妻子的話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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