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聽完外面的傳言,僵立在原地,半晌沒彈。
老夫人倒是出了奇地沒有暈厥,渾濁的老眼瞪大一圈,直勾勾地盯著趙福:“你從哪里聽來的?傳言可是真的?”
趙福嚇一跳,很肯定道:“是初三打探來的消息,初三是侯爺的護衛,不會把隨意聽來的傳言往侯府傳。”
他沒敢說侯爺好像就在查這件事,初三把消息傳回來,便證明侯爺已經查明真相。
老夫人抖了抖,四扭頭不知道在找什麼:“來人哪,把我的誥命服拿出來,我要進宮!必須給我兒討個說法,我兒不該是這麼死的,他們怎麼可能是被活活憋死在棺木之中呢?那得多害怕啊,誥命服呢……服呢?”
就在旁邊的莊嬤嬤急忙扶住胳膊,不確定地看向江嬤嬤。
江嬤嬤搖搖頭:“眼下不能進宮。此前在皇城司過一把,如今聽到一點風聲便進宮,老擔心小陛下會發怒。哥兒還在跟淮王作戰,咱們不可拖后。”
老夫人仿佛聽不到江嬤嬤的話,茫然的眼神漸漸落到旁邊的莊嬤嬤臉上:“快,誥命服,我要進宮!我要問問陛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嬤嬤嘆氣:“扶老夫人去歇歇,若實在鬧騰,讓府醫給開些凝神靜氣的湯藥。”
莊嬤嬤別無他法,來別的丫鬟一起把老夫人哄走了。
江嬤嬤又看向老侯爺,他還呆立在原地,似一被雷劈焦的枯木,毫無生氣。
“咳!”江嬤嬤最是見不得他這副不頂事的模樣,重重地咳了一聲。
老侯爺驚醒,緩緩回魂。
扭頭那一瞬,他的眼淚洶涌而至:“父親竟然是被被蘇老將軍捅死的?他們一起把酒言歡過,彼此惺惺相惜,恨不能早日相識!嬤嬤,我沒聽錯吧?真是蘇老?我兒也是被……”
他不能接這樣的結果。
江嬤嬤鼻子一酸,跟著落下淚來。
蕭峙大哥蕭屹是一個很出的郎君,樣貌溫潤如玉,手卻矯健迅猛,彼時經常被老將軍夫婦夸贊,稱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蕭屹是下一個蕭老將軍。
蕭峙二哥蕭嶼活潑調皮,功夫沒有老大出,鬼點子卻極多。蕭屹做事板正,老二蕭嶼卻從不按常規行事。
不管發生什麼,蕭嶼總是樂呵呵的,好像天大的事在他眼里都不及“今晚吃什麼”、“明日穿什麼”來得重要。他還夸自己俊朗瀟灑,是個臉皮比城墻還厚的郎君。
他們兩個還在時,蕭峙還是個孩子,總跟在他們屁后面。
不是纏著老大教他兵法武功,便是被老二惹得暴跳如雷,兄弟三人打打鬧鬧,極好。
江嬤嬤幾乎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也不能接蕭屹和蕭嶼是那樣死的。
萬萬不該啊,他們那樣鮮活、那樣出息!
“嗚嗚嗚……”老侯爺捂著臉失聲痛哭。
江嬤嬤從悲痛中回過神來,揩了一把淚,語重心長地叮囑道:“老剛才那番話不知老侯爺聽到沒有?這件事咱們只當不知,萬萬不可急著進宮鬧騰,耐心看看后面還會發生什麼。”
等老侯爺應下,江嬤嬤才疲憊地讓趙福找初三。
得仔細問問前因后果,必須想法子給蕭家三位英烈討公道……
“夫人!”
“嗚嗚嗚……”
晚棠失蹤后,阿軻阿瞞兩個便請示了江嬤嬤,離開武安侯府救夫人。
倆人回鏢局帶了幾個好手,還沒到淮州便被初二攔下,暗中帶來別院當護院。
阿軻阿瞞倆一看到晚棠便哭著飛奔過去,倆人一臉細汗,鬢角的發糟糟地飛起,很是不修邊幅。
晚棠看看不遠那對母,笑道:“這是我的兩個妹妹,子率真活潑。”
倆人都不敢真的往晚棠懷里撲,停在跟前上下打量半晌,沒傷,氣不錯。
們剛要張問什麼,旁邊一位富態的婦人便笑道:“我和老爺去上香的路上,遇到這位夫人暈倒在路邊,便帶回來了。”
這是早就串通好的說辭,至于晚棠如何從淮王那邊逃,晚棠另有說辭。
晚棠幫阿軻阿瞞兩個揩眼淚,阿軻喜極而泣,收不住眼淚,晚棠越越多。
阿瞞扯扯阿軻的袖子,倆人對視一眼后,便很默契地收起狂放姿態,恭恭敬敬地朝那位婦人福了個禮:“多謝嬸子救我家夫人!”
“乖孩子,不必客氣。”婦人扶起倆人上下打量,眼底滿是欣賞,“蕭太師手下真是能人輩出。”
婦人姓林,乃鄉紳之兒媳,鄉紳原在門下省當差,曾經的左諫議大夫,致仕后回鄉安晚年。
姊妹倆聽是林氏自己人,也漸漸放松了警惕,說起外面的傳言。
晚棠已經從蕭峙口中先一步知曉事原委,聞言怔了怔:“傳遍了?”
“對,我們這一路總聽人議論此事,大家都知道了。”
蕭老將軍是極大靖百姓戴之人。
尤其當年“胡人殺大靖百姓”的事震驚整個大靖,是蕭老將軍帶著兩位孫子幫大靖出了這口惡氣,再往前,也是蕭老將軍收復的邊疆,讓邊疆百姓能安居樂業。
林氏斂起笑容,板著臉道:“公爹今日差我過來,便是想問問夫人,當地老百姓自發想為蕭家英烈冤,公爹打算從旁協助,弄一份萬民書往京城送。”
晚棠兩眼發亮:“為蕭家三位冤的萬民書?”
林氏贊賞地看著:“夫人聰慧,正是如此。眼下風頭正盛,只要一個地方呈送了萬民書,其他各地也多會效仿。”
再有蕭峙的人暗中推波助瀾,這件事本沒法子輕拿輕放、蒙混過關。
晚棠覺得此法可行,起要朝林氏福禮:“有勞了,我代蕭家謝過顧老和嬸子。”
林氏及時扶住:“客氣什麼?夫人不嫌顧家怠慢便好。”
“萬民書的法子極好,只是我有個顧慮想請嬸子帶給顧老。”晚棠腦子轉得快,很快便想到了潛在的危險。
林氏聽思路清晰,直接切中要害,暗暗驚嘆。
蕭太師有這樣一位賢助,什麼樣的大事辦不?
倆人商議事的時候,阿軻已經和林氏的兒聊起來。
那姑娘聽阿軻問及自己的份,地紅了臉:“我和夏大哥已經定了親。”
“夏大哥?”阿軻眼里浮起清澈的茫然。
阿瞞好奇地湊過來:“初二大哥?”
姑娘點點頭,兩頰紅得越發艷。
阿軻阿瞞兩個雙雙抬眸看,原來是初二未過門的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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