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被扶到產榻上時,腹的絞痛,已如驚濤駭浪般襲來。
本就懷有九個多月的孕,胎兒已然近足月,因著蔓蘿生產,一夜未眠,過度的勞累與擔憂,竟也提前大半個月生產。
此刻發作起來,那子陣痛洶涌澎湃,一下子攥得五臟六腑都像要翻轉過來。
“唔……”
死死咬著錦帕,額上的冷汗瞬間浸了鬢發。
圓滾滾的孕肚,沉甸甸地墜著,每一次宮襲來,都像有一把鈍刀,在小腹里反復切割,痛得渾發,指節深深陷進下的錦被,留下幾道彎月形的白痕。
霓裳和蝶羽在一旁急得直掉淚,卻只能不斷為汗、輕聲安。
穩婆們圍在榻邊,認真觀察產程:
“公主,深呼吸,再用點力……對……就是這樣……”
夕疼得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只覺得渾的力氣都被干了。
本就一夜未眠,又憂心蔓蘿耗損了心神,此刻只覺得眼皮重如千斤,可腹中的劇痛卻不容有半分松懈。
殿外,父皇那帶著焦灼的關切詢問,還有兩位皇兄急躁的腳步聲,隔著殿門約傳來,在耳邊縈繞回。
夕知道親人們都在殿外,心中那因劇痛而起的慌漸漸消散,瞬間踏實了不。
息著緩了緩,強撐著對旁的霓裳吩咐道:
“霓裳,你……出去一趟,告訴父皇和兄長們,我這邊一切安好,讓他們寬心。”
頓了頓,又道:“還有,千……千萬別驚母后。剛清醒不久,子不大爽利,為蔓蘿的事已經擔了半夜的心,剛歇下不久,別再讓為我懸著了。等……等孩子平安生下來,再去給報喜。”
霓裳領命。
此刻,又被一陣痛攫住,蹙了眉頭,死死抓住錦被,不想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讓父皇他們擔憂。
可是,真的太痛了,這種拉扯的痛,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腹中的絞痛一波比一波沖擊的兇狠,幾乎要將的意識碾碎。
痛得渾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記不清自己喝了多次催產湯,又喝了多次參湯,只看得見,從清晨,到日落,自己水米不沾,唯有劇痛席卷。
甚至覺得,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恍惚間甚至在想:
自己會不會就這麼死在產榻上,再也見不到這世間的了?
可腦海里剛閃過這個念頭,又猛地咬了牙關。
才剛與父皇母后、兄長們團聚,才過了幾天安穩和暖的日子,怎麼能就這麼倒下?
若不在了,父皇定會傷心絕,母后更會經不起打擊,兩位兄長也會難過。
不行,一定要撐下去。
就在這時,的眼前,竟不控制地浮現出蕭南晏的臉——
三個月前,地宮那晚,過琉璃眼與他的視線相對,他雖看不見,可那眼神里滿是迫切與瘋狂,那樣的蕭南晏,是從未曾見過的。
夕心頭苦,一陣莫名的難過涌了上來。
早已著自己將他從心里剜去,為何在這般生死關頭,偏偏會想起他?
難道,是因為腹這個與他脈相連的孩子?
“不……”
虛弱地搖頭,冷汗錦被:
“我不要想他……”
要徹底忘了那個男人,忘了那段窒息的過往,要證明自己可以掙他的桎梏,開啟嶄新的人生。
要好好活著,親手將孩子帶到這世上,看著他長大,陪著他笑鬧。
這信念像一道微,突然照亮了瀕臨渙散的意識。
深吸一口氣,借著一陣宮的力道,拼盡全力往下掙——
“再加把勁!公主,看見孩子的頭了!”穩婆的聲音帶著一興。
夕痛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嚨干的發,可咬牙關,將最后一力氣凝聚,
“啊!”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一聲痛呼沖破嚨,只覺得下忽地一空——
接著,一聲響亮的啼哭劃破殿的焦灼,像一道暖流涌遍了的四肢百骸。
力地倒在榻上,渾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卻在聽見那哭聲的瞬間,虛弱地勾起了角。
淚水混著汗水落,帶著徹骨的疲憊,緩緩閉上眼睛。
意識消退的剎那,聽見穩婆的驚呼聲:
“生了,生了,是個孩!”
夕閉著眼,輕輕吁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覺了 。
這一刻,只覺得這世間最痛的煎熬,終究換來了最的饋贈。
從此以后,為母則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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