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肅穆的靈堂,一片黑的布景之中,那單調的黑,遮天蔽日,掩去了所有的芒,抑或是微弱希冀的曙。
燭下,大堂的正中央,掛著一張黑白相框的像,相片里的男人,神飽滿,威嚴的神之下,角含著幾不易察覺的笑意。
那時的左震天,事業平步青云,左氏集團也正日益壯大,可謂是意氣風發。
反觀眼下,他孤零零地躺在冰涼的棺木之中,形銷骨立,瘦削憔悴,再不復曾經的無限風。
更可悲的是,當年的左震天也算是叱咤商界,呼風喚雨,多的是人阿諛追捧,如今他命赴黃泉,尸骨未寒,卻無人問津。
哪怕是以前那些追隨他的元老至,也無一人前來吊唁,送他最后一程。
世態炎涼,人都習慣趨利避害,最擅長錦上添花,卻難得能夠雪中送炭。
雖是寒心凄涼,但作為父親生前最寵心疼的兒,就算只有一人,左沫羽也會堅持守下去,陪他度過這最后的時。
胡余煒悄然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那孤單孱弱的影,倔強地跪在左震天的棺材前,紋不。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左沫羽保持著這個姿勢,不眠不休,滴水未沾,只是旁若無人地兀自神傷,黯然垂淚。
的本來就不好,要是再這麼傷心絕地難過下去,胡余煒真怕左沫羽會撐不下去。
深深的憂慮中,他已經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的邊,蹲下去,在耳畔心疼地開口道:“小羽,吃點東西吧,我替你熬了點皮蛋瘦粥,放在保溫杯里還熱著呢,就在車里,跟我一起去吃好不好?”
回應他的,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死寂。
左沫羽甚至沒抬頭看他一眼,連毫的反應都吝嗇給他。
從父親去世的那一刻起,左沫羽就好似自設置了一個結界,屏蔽了周遭的一切人事,就這麼把與父親和外界隔離了開來。
在那里,只有關于左震天的所有回憶,以及的悲傷。
胡余煒很清楚,父親在左沫羽心目中的地位,的母親在生的時候就難產過世了,左震天又當爹又當媽,細心呵護,疼有加地把養長大,視為“掌上明珠”。
還記得大學社團的那次父親節攝影作品展上,驕傲地站著講臺上,自豪地一一陳述介紹著與爸爸平凡而又簡單的深,無不令人容慨。
說他的爸爸無論工作再忙,都會每天堅持陪吃晚飯;說的每一年生日他都陪過;的所有喜好憎惡他都清楚;他永遠支持做自己興趣的事,鼓勵追求夢想……
在左沫羽看來,左震天不僅是慈父,更是可以與之談天說地,訴說心事的“諍友”。
可他真的永遠離開了,一想到這兒,的眼淚再度克制不住地潸然落。
眼看左沫羽又開始默默垂淚,胡余煒心痛得發,慌無措了好半晌,他才猛然想起了的肋。
“小羽,如果笑笑看到你這樣,肯定會更傷心的。”說著,他把手輕輕搭在的肩膀上,努力想給幾分鼓勵,“就算是為了你心的孩子,你也該振作起來。逝者已矣,但你還可以珍惜邊的人啊,我們一直都在,我、笑笑,我們都會陪著你的。所以小羽,打起神來好不好。”
一聽到路笑哲,左沫羽果然下意識地了手指,片刻之后,終于微微抬首,眼神空地看了胡余煒一眼,聲音暗啞地問:“笑笑呢?”
這麼久以來,這是左沫羽主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如釋重負,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順勢道:“笑笑在我那兒,有我照顧著,他的緒還算不錯,小羽,你很想他吧,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他。”
說話之際,胡余煒慢慢出了手,就攙扶著左沫羽起,卻不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的手臂轉瞬就落空了。
因為不知何時,一襲全黑休閑裝的男人,先他一步,輕輕握住了的手。
“小沫,抱歉,我來晚了。”磁低沉的悉男聲頃刻間在的耳畔醞釀開來,“我這幾天有公事外出,接到劉立偉電話之后,就立刻趕來了。如我所料,看你這副模樣,我就知道,你果然沒好好惜自己的。”
他寬厚的手掌默默覆在冰涼的手心上,不聲地給予著溫暖。
“你是誰?”這般曖昧的舉無疑讓一旁的胡余煒心生妒火,當下便急聲質問道。
“盛諾宸,的律師。能夠幫助,帶走出困境的人。”他篤定地回應了一句,然后就直接把橫抱了起來。
“喂,你在干什麼,你放手。”這般大膽的舉,立刻就怒了胡余煒,他一個箭步,擋在了他的面前,針鋒相對地怒喝道。
“你又在干什麼?”盛諾宸毫不畏懼地反相譏道,“沒看到的都已經干燥發白了嘛,我已經在米其林三星的餐廳預訂了最頂級的盛菜式,我現在就要帶去用餐,閑雜人等,趕走開。”
“站住,你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是小羽的學長,這種事應該由我來才對。”胡余煒不依不饒,不甘示弱地手攔住他的去路。
“哼,你來?”這麼一來,他就更不屑與之廢話了,目輕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記,諷刺道,“苦口婆心,磨磨蹭蹭,浪費時間。”
話音未落,盛諾宸快速地繞過胡余煒,大步流星地徑直離去。
“喂,你……”胡余煒忙不迭地急急追上去,結果他們還沒出大門口,就和突然走過來的人迎面撞上了。
來人是一對男,男人一黑筆的時尚西裝,人材高挑,外形靚麗,此時帶著偌大的古琦最新款墨鏡,掩去大半的面孔。
只一眼,胡余煒便認出了路正蕭,他警覺地上前一步,沒好氣地開口道:“你來干什麼?”
“來靈堂還能干什麼呢。”率先上前了一步,悄然摘去墨鏡,冷聲回應道,“怎麼,為左家的兒、婿,來祭拜自己的父親,還需要經過一個外人的同意嗎?”
“哼,‘貓哭耗子假慈悲’。”眼看胡余煒這麼快就被那個來者不善的人搶了白,盛諾宸自然不答應,他抱著左沫羽走到兩人面前,諷刺道:“人過世了才知道來這里虛假意一番,要是知道你們這兩對男來吊唁他,我想左老九泉之下,恐怕也無法瞑目吧。”
“那你又算個什麼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婆被其他男人抱著,而且還在他面前一副挑釁的模樣,路正蕭心底莫名涌現幾憤懣,沉聲反駁道,“盛大律師,靈堂之上,卻堂而皇之地抱著我的夫人,這未免太有傷風化了吧。”
“算了,阿正,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說著,一旁的左李妍拉過了路正蕭的手,繞開盛諾宸就直接走過去。
胡余煒卻又及時地擋在了兩人的前頭。
“你們……”左李妍冷眼斜睨著他們,憤憤得說不出話。
此時,被盛諾宸穩穩抱著的左沫羽,掙扎著從他的懷中跳了下來,聲音低弱地幽幽道:“死者為大,沒必要為難他們。”
胡余煒會意,只好自地讓出了一條道,讓他們過去。
左李妍漠然地瞪了旁人一眼,這才挽起路正蕭的手,快步走到了棺槨前。
兩人并排而立,他神嚴肅,若有所思,則亦步亦趨,效仿著他的樣子,畢恭畢敬地勉強鞠了三個躬。
禮數做足之后,左李妍便馬上“原形畢”,到路正蕭的耳邊,小聲說道:“阿正,來都來了,不如就趁現在,和說清楚吧。你沒忘記吧,當時答應過我的事。”
是啊,路正蕭當然還記得,那天在去城市醫院的車里,左李妍緒崩潰,聲淚俱下——
“阿正,我不能忍自己病怏怏地出現在你面前,我不想看著自己頭發都掉,一想到自己要慢慢地變丑,這本比讓我死還難。與其那般痛苦不堪,忍折磨地活著,還不如在剩下的這段日子里,與自己相的人相知相守,一起度過這最后的時。我知道,你一定會陪我的是不是?”
“沒錯,小妍,我會陪伴著你。但是我真的不愿看到你的生命極速地耗盡,然后這麼快就離我而去。”
“阿正,如果之前的這段時我們能過得快樂,我就死而無憾了。請你尊重我吧。”左李妍容深地抱住了他,輕聲道,“我們去旅行吧,去荷蘭看風車,去英國坐天,去普羅旺斯薰草的海洋……”
后來,左李妍在路正蕭的耳邊描繪出了一幅又一幅的妙風游覽圖。
這是在大學時代,兩人就曾暢想過的“環游世界”的好未來,只可惜當時他們都是窮學生。
如今兩人都有了足夠的經濟實力,可以無所顧忌地踏上旅程,可惜這好背后,卻藏了無數的心酸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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