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蘿一番逆天言論，嚇壞了穩婆：

“姑娘，可不能說這話，這孩子到了該出來的時候了，您再用點力……”

蔓蘿也想盡快卸貨，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本停不下來，一波接一波地侵襲的意識。

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幾乎快要撐不住了。

謝湛在殿外已站了幾個時辰，從月上中天，等到晨曦微，腳下的青石板，甚至被他踱出一道淺痕。

晨風帶著涼意掠過他的袍，他卻渾然不覺，只豎著耳朵傾聽殿的靜。

每當蔓蘿的痛呼聲過殿門傳來，他的指尖便會猛地攥。

其間，南皇與太子謝瀾聞訊趕來，見他焦灼地守在殿外，兩人皆是眉頭鎖。

南皇沉聲道：“況如何？”

謝湛搖頭，聲音沙啞：

“還在里頭，太醫說早產兇險。”

謝瀾拍了拍他的肩：“急也無用，且等著罷。”

謝縝十分惱火：“這赫連楓和楚燼，怎會去而復返，甚是可惡。”

他傳令下去，全城緝拿。

著閉的殿門，終究是幫不上半分，謝縝和謝瀾只得轉離去，留下話來，有消息立刻告知。

南后江睛月子沉，不便走，卻每隔一個時辰，便遣宮來問一次，宮的腳步聲來來回回，踏得謝湛心頭發。

就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侍衛統領趙林急匆匆趕來：

“殿下，天啟國師楚燼闖宮門，誤中機關陣，此刻已被百余名幽篁衛包圍。他拒不束手就搶，連傷咱們十幾人，揚言非要見他的妻子蔓蘿，還請問您，是殺是留？”

“殺！”

謝湛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個字，眼底翻涌著怒火——

若不是楚燼苦苦相纏，蔓蘿怎會被赫連楓襲擊，又怎麼會早產？

可話音剛落，殿突然傳來蔓蘿凄厲的咒罵：

“楚燼，你這該死！誰要給你生孩子，我恨你，恨死你了，啊！”

那聲音帶著哭腔，痛得發，卻讓謝湛的心宛若被刀尖剜了一下。

他想要斬殺楚燼的心思，驟然松。

這幾個時辰里，蔓蘿罵了楚燼不下百余次，翻來覆去都是“王八蛋”“害人”，可自始至終，從未喚過他的名字一次。

他若真的下了殺手……

謝湛著殿門，仿佛能看見蔓蘿得知楚燼死訊時傷心難過的模樣，況且，他怎麼忍心，讓蔓蘿的孩子，生下來就沒了親爹。

若是那般，他的蔓蘿，日后一定會恨他這個“劊子手。”

謝湛深吸一口氣，下心頭的翻涌，冷聲對趙林吩咐：

“先別殺他，你們告訴他，若想到此，便要服綁，否則，休想見到蔓蘿！”

“是！”

趙林領命退下。

謝湛有兩層用意：

一來，他要讓楚燼親耳聽聽，他護不住的人，他帶來的禍，究竟讓蔓蘿了多苦；二來，蔓蘿若是知道楚燼就在外面，說不定有助于的生產。

很快，楚燼便被人五花大綁，拖拽至瓊華殿外。

他上的袍早已被漬浸，斑駁的暗紅里，有別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但此刻，他全然顧不上這些，臉上滿是焦灼與怒火，一雙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一見到站在殿外的謝湛，他便猛地掙扎起來，厲聲嘶吼：

“謝湛你這個狗東西，把蔓蘿還給我！”

謝湛冷哼一聲，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本不理會他的囂。

楚燼見狀，剛想口出惡言，這時，殿突然傳來蔓蘿撕心裂肺的哭喊：

“楚燼你這個王八蛋，我不生了，不生了！”

那聲音里的痛苦與絕，像一把尖刀狠狠剜在楚燼的心上。

他臉驟然煞白，急切地追問：

“謝湛，蔓蘿、怎麼了？”

謝湛終于轉過頭，冷冷地瞪著他，眼底的火氣幾乎要噴涌而出，卻還是強下去：

“還不是因為你的糾纏。先是被赫連楓刺了一劍，驚了胎氣，提前一個多月就要生產，眼下正是命攸關之際。楚燼，這全都是你干的好事！”

“什麼？”

楚燼如遭重錘，腦子嗡的一下，當下便要掙束縛往殿門里沖，卻被旁十幾名幽篁衛死死按住，彈不得。

謝湛見狀怒喝：

“你要是想讓一尸兩命，就盡管沖進去！”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楚燼的沖。

他一下子就老實了，不再掙扎，可雙目卻赤紅得嚇人，死死盯著閉的殿門，用盡全力氣沖著里面大喊：

“蔓蘿，蔓蘿，我來了！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沒事！”

殿忽然陷了一片詭異的平靜。

楚燼和謝湛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忘了。

半晌過后，殿陡然傳出蔓蘿一聲凄厲到極致的尖，那聲音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接著，便傳來穩婆們驚喜的呼喊：

“生了，生了，是個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