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彥承平常都住在鄉人民政府的大院里。

鄉政府的辦公樓實在普通，兩層的磚混結構小樓。

前院有一個升旗臺子、幾塊展板，后院是并排蓋了幾間宿舍，還有一片被白雪覆蓋的菜地。

粱彥承把車停在前院后就開始準備往宿舍里搬東西。

秦喬想搭把手，他沒讓，把鑰匙給，讓去開門。

都不用問哪間，門口鴨魚堆得滿滿的，準是他的宿舍。

秦喬一邊開門一邊忍不住敬佩，“嘖嘖，這都是老百姓上供的吧，一看你就是個清廉的好！”

“清不清廉無所謂，我都被你說死了！”

“哈哈，口誤口誤，是進貢、進貢…”

“進貢也不對！”粱彥承把東西放在地上，走近給秦喬普及知識，“進貢指封建時代蕃薯對宗主國、或臣民對君主呈獻禮品；也比喻有求于人而向有關人送禮或行賄，貶義的！你覺得，老百姓給我送這些東西，符合哪一條啊？”

秦喬嘿嘿一笑，“我素質不詳嘛！我文化課績要是好，也不至于踩線上大學呀，你明白我啥意思就行，別跟我咬文嚼字的了。”

踩線上大學…

粱彥承笑笑沒說話。

小丫頭素質不詳，但自尊心強，改分數線這件事兒最好一輩子都爛他肚子里。

粱彥承負責一趟趟搬，秦喬就往冰箱里搗騰，放不下的，就打開窗戶，直接扔房后的雪地里，同樣的制冷效果。

隨后，粱彥承就把秦喬推出廚房，開始做飯。

秦喬趴在門框上，“我幫你打下手唄。”

粱彥承頭也不抬，“不用，這里沒多余的碗盤，也沒地兒買創可，你乖乖坐著看電視，比打下手管用！”

“切！不就做飯嗎，簡單得很，等哪天我做一桌子滿漢全席，嚇死你！”

粱彥承抬眸，捕捉到了一個倔強的背影。

他笑了。

一言為定啊秦喬，我等著你讓我刮目相看！

……

另一邊的漠市，初棠試圖說服粱父，帶著家人去南麓縣陪粱彥承過年。

“粱伯伯，彥承邊也沒個人陪，多孤單啊！我們去給他個驚喜，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不好嗎？”

此時的粱家人，剛好吃完午飯。

初棠上的圍還沒摘，也時刻提醒著他們“吃人短”。

粱文修想了想，又看向自己父親粱筠，“爸，您說呢？”

老爺子今年八十五，耳不聾眼不花。

喜歡穿中山裝，一正氣，神矍鑠。

帥一老頭兒，就是話。

回答兒子，也只是點點頭，再說一個“可”字。

得到老爺子首肯還不夠，粱文修又轉向妻子，“云舒，你想去南麓陪彥承過年嗎？”

簡云舒也沒意見，“可以是可以啊，誰來開車？”

“當然是我呀阿姨！”初棠連忙起坐到簡云舒邊，親得跟母一樣，“我也想彥承了，昨天又沒見到，您也不想棒打鴛鴦吧。”

“鴛鴦？在哪兒呢，哪有鴛鴦？”

“阿姨，您別打岔嘛，我和彥承的關系您又不是不知道…況且今年過年我爸媽都在外地，我自己也沒什麼意思，正好給你們當司機了。”

粱文修拍板，“那現在就出發吧，我去收拾出一些吃的，給彥承帶過去。”

初棠起，“粱伯伯我來吧，您去照顧阿姨和爺爺。”

*

還未夜，至北鄉的鞭炮聲就響個不停了。

秦喬站在鄉政府大門口左顧右盼得心焦，連忙跑回宿舍，一屁坐到正工作的粱彥承邊，“你啥時候能忙完啊？帶我出去轉轉吧，他們放的煙花可漂亮了，比焰火棒好看多了！”

粱彥承合上筆記本電腦，“走！帶你出去轉轉！”

“好耶！”

秦喬從門口的箱子里，一只手攥了一大把焰火棒，“到時候咱們也放。”

剛剛抬腳要走，粱彥承揪著羽絨服就把人拽了回來。

他細心地給拉上外套拉鏈，戴好帽子，又把自己的灰羊絨圍巾系在脖子上。

最后，強迫戴上他的手套…

秦喬看著他寬大的手套戴在自己手上，那手指長出的部分正耷拉著，就不太高興了。

“既不好看也不方便，我不想戴！”

粱彥承撇了撇，“那只好這樣了…”

只見他拿過所有焰火棒攥在自己右手，左手牽過的手揣進自己口袋，“這樣就不冷了。”

秦喬瞇了瞇眼，“粱書記，你怎麼總想著占我便宜？”

“那別出去了，天寒地凍的還是屋里烤火暖和，也以免某人再凍失溫說我耍流氓…”

說著，他就要松開手轉往回走。

“哎哎哎！”秦喬忙攥他的大手，“不說了不說了，這麼大個人心靈還脆弱。不說了哈，你想咋牽就咋牽。”

……

從小在城里長大的孩子，哪里見過這陣勢！

街頭巷尾，每隔幾步，就有三五群的孩子大人在點鞭炮、放煙花，打雪仗、追逐嬉戲。

人群嘈雜，空氣中彌漫豬油炒菜的味道，還有人直接把鍋支在了外面燉酸菜大骨，是濃濃的年味兒。

家家戶戶裝飾燈籠、春聯、彩燈，把天都映紅了。

秦喬的眼睛不夠看，覺得哪哪都新鮮。

“呦，這不是粱書記嘛！您沒回家過年啊！”

不知誰突然喊了一嗓子，視野可見的人們好像全部圍了上來。

秦喬下意識想出自己的手，卻被粱彥承攥得的。

“是啊，多虧沒走，要不然，就白費了你們送來的心意。”

大家笑了，秦喬也跟著傻乎乎地笑。

“這位，是粱書記朋友吧！”

還是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

秦喬擺擺手，“我不是…”

“是侄。”粱彥承微微勾。

秦喬看過去，他臉上沒什麼表，“長得不像嗎？”

底下人附和，“像啊，五都漂亮著呢！”

“粱書記年輕，侄都這麼大了。”

“小姑娘現在讀初中、高中？”

“跟叔叔真好啊，你啥名字？”

秦喬無力招架，眼瞅著手心兒就冒汗。

粱彥承松開，將手里的仙焰火棒給，“跟孩子們分了，去玩兒吧！”

秦喬不得，連忙接過，抱在懷里出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