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離開，蘇梔面向宋平津，“你跟我個實底，我弟他況怎麼樣。”

淚眼婆娑，掌大的小臉兒，被濃濃的哀愁籠罩。

在宋平津的印象中，蘇梔或似水溫，或如火奔放，就是沒有這樣破碎過。

他和自相識，一起學習，一起共事，連床都不知上了多回。

他竟沒主了解過的父母，也不知道在如此窒息的家庭氛圍中長。

不講道理的爸，毫不作為的媽，偏寵的弟弟，可憐的…

他心疼了！

“你弟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宋平津！我要聽實話！我不是我爸媽，別用你那套話對付我！”

宋平津深吸一口氣，盯著的眼，“況很糟糕，臟損傷，脊柱損傷，最嚴重的還在頭部，顱骨骨折，顱出…這幾天是關鍵，過來，后續的治療才有的放矢。”

蘇梔了瓣，“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恢復好的話，會像正常人一樣通流，但脊柱的損傷，會讓他一輩子癱瘓在床，不能自理。”

蘇梔目移開的瞬間，兩顆淚滴猝不及防地掉落下來。

蘇政嶼，是溫暖平凡歲月里的一簇火。

三歲時的他，便知道把唯一的一只分一半給姐姐。

七歲的他，用自己的軀擋在姐姐前，對蘇父吼著“想打先打死我”。

十歲的他，拿出積攢的所有歲錢給姐姐買了一部二手翻新機，蘇梔現在都還在用。

每年的生日那天，他許過的愿里，永遠都會有姐姐長命百歲、天天開心。

蘇梔抖著，哽咽著，“癱瘓無所謂，我養他一輩子。活著就行，活著就有希…宋平津，辛苦你了。”

宋平津去拉的手，沒躲，乖乖讓他牽著，“政嶼很乖，我不相信他‘失足’掉下樓，更不相信他會自殺。”

見沒反抗，宋平津直接攬懷，“已經報警了，警察對同學和老師，還有目擊者做了筆錄。”

“我同樣不相信警察！”蘇梔眼神堅定不移，字字擲地有聲，“宋平津，我相信你，我信你會查出事真相，還我弟弟清白。”

“你…你覺得蘇政嶼是被…”

“蓄意謀殺！”淚閃閃，“幫我，宋平津，你要多次，都行…”

宋平津抱得更，“這不是易蘇梔，我會幫你，不要你的報答。”

眼淚浸他純白的襯衫，緩緩抬手，輕輕環上他的腰。

不，宋平津，我們之間，只能是易…

*

另一邊，陸熙剛掛斷蘇梔的視頻電話，門鈴就響了。

應該是的外賣。

打開門，看見是沈湛的那一刻，怔忡一瞬，然后默默拿起立在門后面的棒球，是特意從前臺要來防的。

沒說話，防備地盯著他的眼睛。

防盜鏈一拉，只出陸熙一小條臉蛋。

但只從這一條就能看出，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熙熙把門打開，我現在意識很清楚，不會傷害你。”沈湛擔憂。

陸熙也好奇奈森亞家族的變態習俗，思忖過后打開了門。

沈湛上前一步，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越看心越痛，越看越不敢靠近，“熙熙，你疼不疼？”

陸熙輕描淡寫，“疼啊，你昨晚奔著弄死我去的，能不疼嗎…你拎的，是我的面嗎？”

沈湛手里的，除了剛剛機人送來的素面，還有他特意從北城打包的劉記。

他將所有東西放在圓桌上，“怕這里的東西你吃不習慣…”

又從紙袋里倒出一堆消炎止疼化淤的藥膏，“等你吃完我幫你抹，你帶著傷，會影響明天演出效果。”

沈湛背影英高大，黑緞面襯衫既又。

本是人中龍，陸熙真的怕他的困早晚有一天會蠶食他的理智，將他徹底變一任人擺布的行尸走。

緩步靠近，“你為什麼會這樣，奈森亞家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你…到底被下了什麼蠱？”

背對著的沈湛，早已紅了眼圈兒，“有些事，知道的越，對你越有利。熙熙，別再探究我，我只要你平安。”

“你要是真的想讓我平安，就該遠離我。那樣，昨晚的事就不會發生了，不是嗎？”

道理他懂，但舍不得。

他盡量規避，可不可預知的因素太多，他又何嘗想傷害人？

所有食的包裝都打開了，滿屋飄香。

沈湛沖微笑，“來吃飯。”

陸熙了，自然不會跟他假客氣。

劉記的飯菜很香，區別于平時味道，這一次格外好吃。

那碗自己點的素面被冷落在一邊，直到坨個面疙瘩，也一口沒。

沈湛看著大快朵頤，兩個素炒小菜很快就被風卷殘云，他不自覺角上揚。

陸熙放下筷子，，“我當你是來道歉的，我吃了這些東西就說明我接你的道歉。你要是不打算告訴我…關于你無故發瘋的緣由，那你就走吧。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見面了，不聯系、不打擾才是祝福彼此最好的方式不是嗎。”

沈湛自知最近發作的愈發頻繁，確實不應該跟陸熙走得太近。

不過談及離開，他竟像被生剜去一塊一樣，疼痛很快蔓延四肢百骸。

他沒答應，也沒反駁，只默默收拾好垃圾后，囑咐別忘記涂藥。

房門開合，陸熙有些恍惚。

時間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沈湛對陸大小姐絕對服從、冷冷的日子…

鐘奕說，奈森亞家族的繼承人被下了許多蠱，正因為數蠱相互制約、平衡，才會與平常人無異。

陸熙永遠記得鐘奕的話：他應該是不想忘記你，拒絕了蠱，因此才要承萬蟲噬心之痛。

沈湛…

你休想讓我往后余生都活在愧疚中！

*

翌日，甚好。

一架商務直升機落地百泰遼湖中心頂層停機坪。

只見一位神矍鑠、叼著雪茄的花甲老頭緩步走下直升機，后跟著的，是一位風姿綽約、穿水藍旗袍的人。

百泰老總率眾員工在此迎接，走上前去躬握手，“龍先生，歡迎您蒞臨百泰，實在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老朋友了，不必如此客氣，我布蘭登就好。”說著，一把攬過人的細腰，“認識一下，江憐，我的人。”

百泰老總連忙出手，“龍先生眼太過刁鉆，總能發掘出這絕世人！”

江憐蜻蜓點水般同他握手，墨鏡后是一雙不可一世的眼睛，“那依您看，我這副貌，夠不夠為龍太太啊？”

百泰老總汗珠子都下來了，“這…”

江憐笑了，“開玩笑的，您勿要當真啊！”

布蘭登了一下的屁，滿眼寵溺，“我可是慣壞你了。”

這時，側傳來一陣嬰孩啼哭。

那長相與沈湛有七分相似的保鏢，懷里抱著一個雕玉琢的娃娃。

江憐瞥了一眼，捂訕笑，“布蘭登老來得子，讓老總您見笑了。”

“呀！恭喜恭喜，實在是可喜可賀的好事！天臺風大，趕快移步接待室吧！”

百泰老總恭敬示意布蘭登的人先走。

江憐經過他的時候，低聲音道：“有了這個寶寶，誰又敢說我不是龍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