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天際仍泛著紅。

陸熙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走到地方的時候，腫脹的雙腳在鞋里，痛到麻木。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方圓幾公里唯一一家營業的藥店還真讓找到了。

藥品俏，退燒藥都是按片賣的。

二話不說掃碼付錢，又要了一紙杯的水，鞋坐在藥店外面的臺階上就把藥吃了。

這里離災區很近，隨時都能看見運送傷員的車輛進進出出。

陸熙的心揪著痛，多想秦時昱也被平安轉運出來，笑著對說：“等我好了，就帶你走。”

淚水了眼眶，手中紙杯被扁…

秦時昱，你定要好好的，否則，我閉不上眼啊！

忽然，一只遒勁有力的手的肩膀。

正當吃痛想喊出來的時候，抬頭一看…

“喬、喬兒？”

陸熙瞪大眼睛，不可思議打量面前穿著防護服的人。

雖戴著口罩，可秦喬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最有辨識度，一眼沉淪的那種。

果然，秦喬扯下口罩摘了帽子，汗津津的小臉兒上眉頭鎖，“你咋來的？”

比起陸熙的驚訝，秦喬更多的是生氣。

陸熙起，尷尬扯出個微笑，“坐、坐飛機來的…”

“我是問你為什麼來這兒，和誰一起來的！”

秦喬甚生氣，所以發起脾氣來，陸熙是害怕的。

“我想、我想看看秦時昱，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災后的空氣里有多病菌？你這況瞎晃悠什麼？誰帶你來的，趕的讓他給你弄回去，別我翻臉！”

饒是陸熙燒得再糊涂，也知道秦喬這麼強勢趕走，為考慮只是借口，一定在刻意瞞什麼。

“喬兒！”陸熙抓住的小臂，既急迫又小心翼翼，“你告訴我，無論秦時昱有什麼消息你都告訴我，我知道結果，就會離開。”

沉默半晌…

秦喬倔強別過頭去，“沒死！”

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仿佛是被迫接的結果。

而且能清楚看見，秦喬眼中迅速漫上來的淚水。

陸熙的心涼了半截，真是強撐著才沒有倒下去，“說話，說完。沒死，然后呢。”

秦喬雙眸向上，卻還是沒止住眼淚流下，“被的時間太久，導致左小，缺壞死…”

吸了吸鼻子，“截肢了…”

抹了把眼淚，“沒事兒，最起碼命還在。還要多虧你家那位，幫著找人，還帶來了專業醫生，一分鐘沒耽誤就把手做了，不至于失去更多。”

陸熙的心臟劇烈收，痛順著加速流淌的被傳送到各。

口著千斤重，連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

秦喬不知道，如果不是沈湛，也許救援這件事本不會落到他頭上，也就…

彌補，毫不能減輕痛苦，又有什麼意義呢。

心痛如絞，夠不上陸熙真實覺的十分之一。

“喬兒，帶我去看看他吧。”

“你說過知道結果就離開的，況且他現在還沒醒，醫院又，你乖，還是盡快回北城，聽話啊！”

“就一眼！”陸熙出食指，眼神懇切，“就遠遠的，看一眼。”

秦喬見不得可憐的樣子，幾千公里，就為這一眼，哪里忍心拒絕呢！

……

午夜的縣醫院，嘈雜、擁，所有人步履匆匆，隨可見的擔架，上面都躺著傷程度不同的傷員。

就是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秦時昱住著ICU里的單間，還有來自恒康醫院的醫生護士隨診。

他靜靜躺在床上，上滿的管子連接著各種監護儀。

看上去，只是瘦了點兒，下上既沒有胡茬兒，頭發也不凌。

依舊、好看，和陸熙認識的秦時昱別無二致。

這可能，是唯一讓覺得安心的好消息。

只是，始終不敢目向下，去看被子里突然陷下去的那塊兒。

臨了臨了，連你秦時昱都要給我一刀…

“來都來了，他吧。”秦喬用肩膀了陸熙，“他醒了我就告訴他你過他，他肯定高興。”

陸熙再止不住流淚，只輕輕了秦時昱骨節分明的手指，順勢把趙姨給的二百塊塞到他的手掌心。

不詳之人，又怎麼敢擾你太久。

ICU外，陸熙去隔離，“喬兒…我就先回去了，你還要在這里待多長時間？”

“可能要等梁彥承支援任務結束，不過我會先去北城，秦時昱大抵也會在北城治療康復，到時候我再聯系你。對了，你到底跟誰來的？”

“周顯峰，一個…叔叔朋友。”怕秦喬不放心，還特意強調，“人可好了，自掏腰包捐獻資，估計現在還在現場打探秦時昱消息呢。”

秦喬心疼，明明有老公的人，還要去求朋友帶來這滿目瘡痍的地方。

一把抱住陸熙低聲泣，“等我忙完這陣，就把你和秦時昱一起，帶回漠市。”

陸熙心酸，也抱了，頭哽咽，“好啊，到時候一定別忘把我接走啊！”

*

再次回到北城，陸熙是真的嗅到了自己行將就木的味道。

還年輕，做不到那麼平靜地面對死亡。

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哭泣。

聽著心臟鼓噪，提醒自己是時候把別人的東西還回去了。

聶芙的心臟，你用了這麼多年，怎麼不算是茍且生呢！

愈發沉默，愈發不彈。

有時候，盯著窗外就能看上一天，坐累了就躺著，躺著躺著就睡著了，最后被憋醒，再坐起來繼續著窗外。

后來，藥沒了，索就不吃了。

趙姨眼見端進去的飯菜吃得越來越，幾乎原樣進去原樣出來。

實在沒轍的第一次撥通沈先生的電話號碼。

當天下午，沈湛就回到了翰林府邸。

自把秦時昱從門木縣帶回北城，就一直把他放在恒康。

沈湛負擔了所有的治療和康復的費用，聘請了最專業的康復師和心理治療師，定做了奧索的仿生義肢，甚至還把他的父母接來陪伴。

他無法阻止災難的發生，卻盡他所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對于秦時昱的遭遇，他不愧疚，也沒有罪惡。

命運使然，命里該有此劫。

做這些，只不過是想再次面對陸熙的時候，能稍稍心安。

只是他沒想到，陸熙竟然擅自搬到一樓林媽的房間。

住在“死人”的房間，饒是他再不忌諱，心里也別扭。

再加上趙姨說陸熙整日懨懨的不神，讓他更有理由懷疑是房間不吉利才致使不舒服。

于是，剛到家的他裹挾著七分心疼三分怒氣，搖醒了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