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怎麼賠？”

那冰冷低沉的聲音，連同那個天文數字——“三百萬”——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思妤的耳，穿搖搖墜的理智堡壘。

巨大的恥、恐慌和一種被徹底化的屈辱，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吞沒！

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只剩下那個冰冷的數字在瘋狂回旋。

三百萬！把賣了也賠不起！甚至無法理解，一個人，或者說，一張床，怎麼能值那麼多錢？這簡直是荒謬至極的敲詐！

霍嶼琛就站在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高大的影投下的影將完全籠罩。

他微微傾的姿態帶著一種無形的迫，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牢牢鎖住，仿佛在欣賞獵瀕臨崩潰前的最后掙扎。

他眼神里沒有戲謔，沒有嘲諷，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像是在等待一個必然的、由他掌控的答案。

這平靜比任何嘲弄都更令人窒息。

思妤覺渾的都沖到了臉上，燒得滾燙，隨即又迅速褪去，留下刺骨的冰涼。

死死咬著下，嘗到了濃重的腥味，口腔里彌漫著鐵銹般的絕。控制不住地抖，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寒意順著腳心直沖天靈蓋。

不能哭！絕對不能在他面前哭出來！

最后一殘存的自尊心在絕境中發出微弱的火花。猛地抬起頭，那雙因為驚恐和憤而蒙著水汽的杏眼，此刻卻燃起一豁出去的、帶著倔強的火焰，直直地對上霍嶼琛冰冷的視線。

“我……我會賠！”

的聲音因為極致的繃而有些發，甚至帶著一破音的尖銳，但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力氣吼出來的。

那眼神，是困猶斗的決絕，帶著一種被到絕路的孤勇。

話音未落，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也像是怕再多停留一秒就會徹底崩潰。

猛地轉過，不再看那個讓恐懼窒息的男人，用盡全殘存的力量，一把拉開了沉重的房門！

“砰！”

門被大力拉開又在后重重撞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隔絕了那個奢華冰冷、如同噩夢般的空間，也隔絕了那個男人令人窒息的迫。

思妤像一支離弦的箭，赤著雙腳，跌跌撞撞地沖進了鋪著厚厚地毯的走廊。冰冷的空氣灌肺腑，卻無法平息腔里翻江倒海的恐慌和恥。

甚至顧不上腳底被地毯纖維的刺痛，也顧不上自己此刻只穿著一件寬大男式襯衫、赤著雙腳的狼狽模樣有多驚世駭俗，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逃！逃離這里！逃得越遠越好！

慌不擇路地沖向電梯間，手指抖著瘋狂按著下行鍵。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幾乎是撲了進去，背靠著冰冷的轎廂壁坐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平穩下行，才像被掉了所有骨頭，癱下來，渾止不住地劇烈抖。

眼淚，終于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死死捂住自己的，將嗚咽聲堵在嚨里，只剩下肩膀無聲地劇烈聳。巨大的委屈、恐懼、茫然和那個得不過氣的“三百萬”，將徹底淹沒。

套房。

厚重的房門隔絕了外面的聲響，房間里恢復了死寂，只剩下空氣里殘留的、屬于的淡淡青草氣息，以及那若有似無的、被淚水浸的絕味道。

霍嶼琛站在原地，維持著剛才微微傾的姿勢，幽深的目落在閉的房門上，仿佛能穿厚重的實木，看到那個落荒而逃的纖細影。

他臉上那層冰冷平靜的緒，終于出現了一極細微的裂痕。

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深的眼底掠過一抹極其復雜的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緩緩直起，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捻了捻，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剛才扣住腰肢時，那溫細膩的。

那，和昨夜混中到的一樣，帶著一種奇異的、揮之不去的溫度。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剛剛蘇醒的繁華都市。

晨曦的金輝灑在他廓分明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在影里，看不清表。

“我會賠……”

孩那帶著音、卻異常清晰的三個字，仿佛還在他耳邊回。

那眼神里的火焰，脆弱又倔強，像一只被到絕境卻仍亮出爪牙的小。

有意思。

霍嶼琛的薄幾不可察地勾起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轉瞬即逝。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霍總。” 助理林巖恭敬的聲音傳來。

霍嶼琛的目依舊落在窗外，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冰冷平穩，聽不出毫緒：“查一個人。”

“是，您請吩咐。” 林巖立刻進狀態。

“思妤。” 他清晰地吐出這個名字，頓了頓，補充道，“京大設計系，應屆畢業生。

現在應該在我們設計部實習名單里。我要的全部資料，家庭背景、社會關系、在校表現、實習況……所有，事無巨細。”

電話那頭的林巖明顯愣了一下。查一個實習生？還是這麼詳細的資料？這完全不符合老板一貫的風格！

但他作為頂級助理的專業素養讓他瞬間下所有疑問，立刻應道：

“明白，霍總！我馬上去辦，半小時給您初步報告。”

“嗯。” 霍嶼琛淡淡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隨手丟在旁邊的沙發上，雙手進西口袋，重新看向窗外。

城市在他腳下緩緩蘇醒，車流如織，充滿了秩序與活力。

思妤……

這個名字在他舌尖無聲地滾過一遍。

弄臟了他價值三百萬的床品？呵。這“債”，可不是一句輕飄飄的“我會賠”就能了結的。

“你先招惹我的！”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如同醞釀著風暴的平靜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