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一，就瞧見負手立在窗前的男人。

寧王的眸落在他下頦上，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是哪只小野貓，竟然將裴閣老撓這樣？”

裴珩面無表：“聽說，殿下要與合伙做生意，不知微臣能否也參一份？”

“不會同意的，”寧王挑眉，“再說，我都答應，絕不會將你摻合進來。”

裴珩聽他如此親昵地稱呼“”，心生不悅：“微臣若是非摻合不可呢？”

*

紓妍回去后便開始擬契約。

過去三年管家時，也學到許多東西，此刻派人用場，片刻的功夫便擬定好。

想著明日就要簽約，激得一夜未睡好，翌日天不亮就起床梳妝。

淡煙與輕云好久不曾見過這樣高興，不好奇：“小姐手中的錢這輩子都用不完，又何苦這個累？”

紓妍：“那怎能一樣，再過一些日子我爹爹他們就要帝都，將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從前都是他們顧著，如今也想顧著他們。

用罷早飯后，紓妍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茶樓時，寧王早已經等在此。

行禮過后，將昨日擬好的契約遞給他。

寧王看也未看，便提筆簽字。

紓妍遲疑：“殿下不看看，萬一有不滿，還可修改。”

寧王淡淡一笑：“我信沈姑娘。”

紓妍彎眉嗔笑：“我必定不會讓殿下虧錢！”

寧王見一臉天真，眼神里閃過一抹愧疚。

既定下契約，寧王著欽天監幫忙選了黃道吉日，鋪子定在半個月后開張。

紓妍還是頭一回做生意，首先裝潢鋪子就是一個大問題。

對帝都一點兒也不悉，正不知去哪里尋人，寧王將一個年約四十，模樣干練的男子領到鋪子里。

那人圍著鋪子轉了一圈后，問：“不知姑娘想要怎樣的裝潢？”

紓妍將自己的想法認真說了一遍后，那人沉思片刻，當場畫了一張圖紙來。

幾乎與紓妍腦海里的香料鋪子一模一樣。

紓妍嘆為觀止，由衷對寧王道：“殿下真是上心。”

本以為他瞧不上這間小鋪子，沒想到尋的匠人這樣好。

寧王：“不是我上心——”話未說完，見著自己，將剩下的話咽回去，“我確實上心。”

有了圖紙，翌日那人便領著十幾個匠人過來工。

不出十日的功夫，整個鋪子裝潢完畢。

紓妍心里激不盡，再三向那人道謝，還額外拿了錢打賞他。

那人推辭不過便收下了。

待他們離開后，旁邊的一家綢鋪子的年輕掌柜過來，圍繞鋪子轉了一圈，稱贊一番后，一臉恭敬：“娘子府上是哪里的？”

紓妍笑：“不過是個小商人罷了。”

卻不相信：“娘子都能把工部侍郎請來裝潢，又怎會是小商人？”

紓妍驚詫：“他是工部侍郎？”

掌柜見不似作假：“姑娘真不認識？”

紓妍自然不認識什麼工部侍郎。

天吶，居然還拿錢打賞人家，待下回見著，必定要好好賠禮才是！

開張的頭一晚，寧王殿下特地派人請紓妍去鋪子一趟。

紓妍一到那兒，就見到鋪子中央長鶴立一再悉不過的人。

已經夜，明燭初燃，搖曳的燭過一塊琉璃，或明或暗地映在男人潔白似玉的面頰上。

也不知寧王與他說了什麼話，他角微微上揚，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一個盛放香料的小匣子。

紓妍心中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果然，寧王朝來，笑瞇瞇：“沈姑娘來了，我介紹下，這是我的合伙人。”

第62章

帝都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紓妍扭頭就走，被寧王攔住去路。

寧王：“沈姑娘放心，我們二人合占一份，絕不能占沈姑娘的便宜。”

這是錢的事兒嗎！

紓妍：“殿下是怎麼答應我的？殿下的原則呢？”

寧王鼻子，低聲音：“他那個人自心眼就小，這些日子朝臣們都嘲笑他被沈姑娘休了，他正找人出氣呢，我這也是沒法子。”

紓妍：“所以殿下就把我賣了？這生意我不做了！”

寧王：“這鋪子可是沈姑娘一手布置，姑娘真舍得？”

紓妍舍不得。

不由地環顧偌大的鋪子。

這里的裝潢全是按照的喜好布置，就連盛裝香料的匣子都是熬了好幾晚，親手畫出來的圖紙，而香料更是一味一味試過后才敢拿出來售賣，以至于這幾日嗅覺混沌。

眼下萬事俱備，就等明日一早開張，結果到最后卻發現被人擺了一道。

這老狐貍，現如今怎就那麼煩人！

日里派人跟盯賊似地盯著，戲子也不讓捧，和離了還想著讓為他守如玉！

暫時沒嫁人的打算，也就忍了，誰知就連開鋪子都非要來一腳！

紓妍越想越氣，但又不想讓寧王看笑話，神淡淡：“有什麼舍不得，大不了換地方就是，只盼寧王高抬貴手，莫要再坑我。”

寧王自知理虧，神訕訕地瞥了一眼看似在看香料，實則一直留意這邊靜的男人。

這兩口子吵架拿他當磨盤呢！

他輕咳一聲，“本王還有事，你二人先好好談談。”說完就走。

紓妍見他走，也拎著擺向外走去。

此刻外頭正在下雨，霧蒙蒙的水霧被黃昏籠罩，綺靡而冷。

方才打發淡煙與輕云去前面街角的零鋪子給買果脯，眼下人還未歸。

紓妍正猶豫要不要沖出去，前夫已經擋在跟前。

“我們好好談談。”他嗓音低沉地說道。

誰要跟他談！

紓妍咬著下不做聲。

裴珩關了門。

風聲雨聲皆被關在門外，偌大的鋪子靜謐沉寂，唯有暗香浮。

裴珩折返回小妻子跟前，低下頭去，溫熱的額頭抵著的額頭，“我這幾日日夜都在思念夫人。”

又來了又來了！

他想的是嗎！

他想的是那個會跟他撒，喚他“裴叔叔”，一不高興恨不得拿腳踩他的臉，卻又對他滿心依賴的十五歲的沈六小姐，不是這個嫁了人被夫君棄之敝履的罪臣之！

但這話說出來何其小家子氣……

都和離了還要計較這些做什麼！

紓妍都開始覺得自己沒出息了。

后退一步，盡量讓自己得些：“大人究竟要做什麼？”

裴珩：“我只是想要離夫人近一些。”

紓妍：“既然大人說得這般深意重，那就為我以死明志吧，我必定為大人守一輩子寡。”

裴珩聞言，抿著一言不發。

神疏離淡然的子行到店鋪中央的琉璃臺前，自顧自擺弄香料。

鋪子里點了兩盞琉璃燈，橘黃的暖灑在雪白的面頰上，映襯得眉眼愈發秾艷綺麗。

眼尾染了一抹胭脂，愈顯嫵多，勾人心魂。

只見將他方才打開的香料匣子小心蓋好，又寶貝似的蓋好，仔細擺正。

現在無需在他面前偽裝，連對他的嫌棄都赤地寫在臉上。

不高興他的寶貝。

從前也是這般，屋子里的東西規整得十分整齊，有時他心不好，喜歡掉東西，隨手下來的袍，帽子，恨不得撕碎的公文。

跟在他后頭默默撿起來，妥帖地放在一旁。

也只有那時，他總會窺見溫恬靜的面容下閃過一類似抱怨的神。

偶爾他也會故意隨手丟到一旁去，只為瞧出那樣的神。

他甚至想象，生起氣來會是什麼模樣。

但絕大多數，低眉垂眼，溫順婉。

也只有在床衹間，實在不住時，那樣的神無所遁形。

潔白的貝齒用力地咬著靡艷的，淚眼漣漣地著他，似抱怨，似嗔。

每每如此，他簡直要忍不住凌。

裴珩很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不正常。

他的小妻子比他小十歲，又是他昔日好友的兒，他應該好好呵護，就算床衹間也該講究君子之儀才對……

當時只道是尋常。

裴珩極力將心底的念下去，行到跟前，眸落在手中一勾畫得格外巧別致的小匣子上，沒話找話：“這里頭裝的是什麼香料，氣味這樣獨特？”

雪白的面頰浮現一抹紅暈，眼睫個不停：“不過是普通的助睡眠香料罷了。”

裴珩：“我近日總失眠，剛好帶些回去。”說著手去拿。

指腹才到冰涼膩的雪白手指，倏地將那匣子背到后去，“這香料不適合大人用，我去取些別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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