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泛酸的紓妍在心里罵他：你才是傻瓜！

裴珩微微彎腰，當眾將醉醺醺的小妻子打橫抱起，向寧王告退。

紓妍沒想到他竟然當眾抱自己，得不知所措，想要下來，他已經抱著大步向園外行去。

傅承鈺目送他二人消失在園中，冷著臉回自己的手。

頭一回被人拒絕的金枝玉葉一時愣住。

寧王見自己的妹妹一點兒也不矜持，蹙眉：“你今夜怎會來這兒？”

七公主回過神：“不是皇兄邀我來此赴宴？”

寧王驚訝：“我幾時邀你？”

七公主：“他說是你這園子里的人，還說今夜你今夜邀了裴將軍來。”說這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傅承鈺。

傅承鈺幾乎瞬間明白。

是他的好九叔安排了這一切。

他特地讓瞧清楚，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

寧王只當七公主打著自己的名義故意來瞧傅承鈺，“夜深了，這是你一個姑娘家該待的地兒？還不快回去歇著！”

七公主頗為不舍地看了一眼傅承鈺，起告辭。

秦姑娘也起告辭。

席上全是男子。

一向好風流的寧王擊掌，很快便有舞姬園伴酒。

佳人在懷，寧王終于有了些許宴會的覺。

傅承鈺對這些并不興趣，只一味吃酒。

寧王想起方才之事，“嘖嘖”兩聲：“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方才那個麻至極的男人是你九叔。不過你嬸嬸那個人也夠可憐的，當年你不在帝都，不曉得那些事。”

傅承鈺手指一頓：“何事？”

寧王殿下嘆了一口氣：“當年沈大將軍落難時，你嬸嬸四去求人，一個還未及笈的姑娘家，孤立無援，連個住都無，聽說還在寺廟里住過一些日子。有一回我打大理寺門前路過，瞧見跪在大理寺卿跟前，苦苦哀求大理寺卿重審此案。可那案子是先帝敲定的，說沈大將軍通敵叛國，這不扯淡嘛，若是沈大將軍都通敵賣國，那大端怕是早就被易主。就連你九叔據理力爭，也只能勉強保住沈家一家子的命，只判了流放之刑，去求大理寺卿有什麼用呢……”

寧王自顧自說著話，渾然沒有察覺傅承鈺面大變。

他嗓音沙啞：“殿下是說，并非一帝都就嫁給九叔？”

“當然不是，”寧王見他神有異，但也未多想，“來帝都時，你九叔在外地巡視，都還不曾見過。彼時定遠侯家最寵的孫子貪圖的貌，還拿話哄，說是可幫向先帝求。許是走投無路，聽信那小子的話，差點被哄去做了外室。我跟你九叔趕去時，那小子正喜滋滋地哄著拜堂呢。那一次我還是頭一回見你九叔那般生氣，若不是我攔著，你九叔當場就把那小子給廢了。不過為了你嬸嬸的清譽，此事只有我同皇兄知曉。”

“此事過去沒兩日，你九叔向天子請求賜婚，說與你嬸嬸打小就定了娃娃親。明眼人一聽就知是瞎話，你九叔年長你嬸嬸許多，怎可能定下這樁娃娃親。且皇兄有意將六皇妹許給你九叔，六皇妹又早就傾心你九叔，為這事鬧得天翻地覆。不過皇兄最終同意賜婚。”

傅承鈺不由地攥酒杯，眼眶發熱。

這些事從未與他提過。

他趕回帝都時，已經準備要與九叔婚。

他想要帶走，是怎麼同他說的。

“傅承鈺，我喜歡的人本就是他，同你在一起，不過是因你生得與他有兩三分相似罷了。”

“傅承鈺，只有他能給我想要的一切。”

“傅承鈺，我求你了，你若真為我好，就當從未認識我！”

“你九叔那個人看似什麼都不在意，一旦計較起來要人老命。婚后沒兩日，他揪出定遠侯家里那小子強搶民，并且弄死好幾個子的證據，親自坐鎮大理寺，判其流放之刑。定遠侯在皇痛哭流涕地求，哭得皇兄都心了，想要你九叔網開一面，但你九叔咬死不放，還因此事與定遠侯結仇，至今不睦。”

“因賜婚之事，六皇妹對你嬸嬸一直都懷有敵意，有一回皇嫂生辰，你嬸嬸去赴宴，我剛好也在，親眼瞧見六皇妹趁人不備，將推荷花池。你九叔聞訊趕來時，一臉歉意地對你九叔說，是自己不小心跌水中，極其地溫婉順。不過打那以后，再也未宮赴宴。如今得了離魂癥，倒向是變了個人似的，怪可的……”

不，從前便是如此。

如驕，似烈火，是那片一無際的草原上最耀眼的存在。

是所有人甘愿捧在掌心里的明珠。

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沖出腔，猶如火燒的傅承鈺站起來，“微臣還有事，先行告退！”言罷，頭也不回地出了園子。

寧王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隨即角泛起一抹笑意。

想來這世上的人大多都有這不能，求不得之苦。

旁艷多的舞姬依附過來，地喚了一聲“殿下”。

寧王將摟在懷中，笑：“你什麼名字？”

那歌姬眼波流轉：“奴喚詩詩。”

“詩詩，真是好名字……”

醉意氤氳的寧王著雪白的面頰輕聲呢喃。

*

裴珩倒了一杯水喂到小妻子邊。

連吃了兩杯水，終于清醒些，抱膝坐在榻上，神有些萎靡。

裴珩著順的青：“小七并沒錯，只是霓霓不了解男人罷了。”

第53章

紓妍聞言，抬起漉漉的眼睫。

便宜前夫抿了一口酒，“就算他無意于公主，他這一世也都不可能名正言順地娶你。”

紓妍不明白：“為何？”

“因為裴氏一族不允許，禮教不允許，天子亦不會重用背信棄義之徒。除非，他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從此以后姓埋名與你做一對平凡夫妻。”

裴珩神淡然地與分析利弊：“小七年時因出問題，過得非常不好，所以比任何人更加權利。霓霓，你認識他幾年，理應知曉，他野心，絕不甘于那樣活著。”

“且他有能力，有野心，是族中最有前途的子弟。我為一宗之長，也會盡可能地讓他站得更高，只有如此，裴氏一族才會屹立不倒。霓霓，這就是男人的世界。”

他從前總是拿當孩子哄，還是頭一回與說這樣的話。

紓妍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打從認識傅承鈺初始，心里就明白傅承鈺野心，甚至一度為他的野心著迷。

大丈夫生于世，自當建功立業，為頂天立地的英雄。

后來真瞧見他因軍功拼命而傷，又心疼，覺得做不做英雄也不是那麼要。

哽咽：“大人是想要告訴我，一個男人絕不會為一個子到不顧生死，拋下一切？還是想說，他其實一直在騙我？”

裴珩不語，算是兩者皆默認。

紓妍垂睫，一滴淚砸落在他檀雜寶紋袍上。

接著，淚水如同下雨一般，一滴又一滴砸落，洇出一個如同指甲大小的水漬。

淚眼模糊地盯著那一片被淚水浸的錦緞，仿佛看見雨水砸落在青州城的青石板地上，砸出大大小小的銅錢。

微雨中，清幽雅致的小酒館前，著玄的貌年一邊剝著栗子，一邊默默地等。

只要不來，他就一直等下去，等到出現為止。

“能夠這樣等妍兒，我到很幸福。”

“妍兒，等我回來娶你。”

“……”

只是太信任傅承鈺，從未想過那個曾立誓要給做一輩子跟班的年有朝一日會哄騙。

也許，不見的這三年里，失去的東西比想象的還要沉重。

盡管心中已經認定他說的全都是事實，仍是忍不住為傅承鈺辯解：“七公主非要坐在他旁，那他能有什麼辦法？大人自己做不到，就認為旁人也是如此！”

裴珩不置可否。

紓妍不滿他這幅永遠的模樣。

他心里什麼都明白，指不定晌午去見傅承鈺，他亦是心知肚明。

可他什麼不說，讓聽信傅承鈺的甜言語，由著在那兒左右為難。

這世上怎會有他這樣的人，什麼都能算計，什麼都在預料之。

他口中的喜歡，又有幾分真呢？

“若今日七公主要的裴叔叔，裴叔叔也會為了裴氏一族的前程尚公主？”

會不會為了權勢地位將給休了？

盡管他們已經協議和離，但失和與被休完全是兩回事。

他著潤的臉頰，“我若是連選擇妻子的自由都無，那這個宗長與首輔做得還有何意趣？”

看吧看吧，他又來了！

狂妄至極！

可紓妍偏偏找不出話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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