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喝了酒,大敞著,坐在窗邊的沙發上。
旁邊的桌幾上,紅酒杯東倒西歪,酒瓶里的酒也不知何時已經見了底。
此時此刻,那張醉意朦朧的俊臉上緋紅一片,角噙著一淡淡的自嘲的弧度。
搭在上手無力地垂落,指尖握著的手機已經響了很多遍了。
不想看到的來電一直不停地打,自己想要聽到的聲音卻始終沒有勇氣撥通對方的號碼。
從前他說過多麼決絕的話,此刻的心就是多麼現實的打臉。
秦霄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過。
他想了……
每一天,靠著集的工作和酒來麻痹自己。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躺在他和唐曾經無數次翻云覆雨過過的這張床上,想著已經籌劃著在不久的將來要和別的男人一同飛往國外……
秦霄的心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
手里的電話,不知疲倦地響著,他干脆將那號碼拉了黑名單。耳邊,才重新恢復清凈。
秦霄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撥通唐的電話的,也不知道對方是會直接掛斷還是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亦或是……
自己到底想想從那邊得到怎樣的回應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電話的呼聲響了許久,無人接聽。
其實,秦霄早就預料到過這樣的結果。
唐恨了他,恨了與他糾纏,甚至于想要遠遠地躲到國外。
又怎麼會接他的電話?
只是,借著幾分酒意,他還是將自己還殘留著最后的一不甘和僥幸暴出來……
此刻的唐,和時愿窩在公寓昏暗的客廳里看電影。
許是慶祝近來公司的業務量快速增長,亦或是慶祝唐房子的順利賣出,兩個人坐在沙發跟前的地毯上,一邊看電影一邊聊天一邊喝著酒。
不亦樂乎。
電影過大半,酒也過大半,終是都有些醉了。
話題也就更加深起來。
電影里正好在播放到一個節——
懷胎十月的主角即將臨盆,破了水,男主角抱著沖進醫院。
在主角被推進手室的時候,男主角則是焦急萬分地等在外面寸步不離,直到主角和他們的孩子被平安推出產房……
時愿聽到了旁傳來一陣細微的低泣聲,轉頭就看到屏幕的亮映照在唐淚流河的小臉上,哭得那樣傷心。
“……”時愿心口一陣疼,低低地喚了一聲的名字。
唐轉過頭來,眼淚都沒來得及拭,大滴大滴的淚水沿著臉頰肆意落。
“怎麼了?”時愿連忙將抱住,有些慌和不知所措地問:“怎麼突然哭得這麼傷心。”
“愿愿……”當真是醉了,哭得讓人心疼極了,像一沒有靈魂的軀殼沉沉地靠在時愿的肩膀上,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說:“愿愿,如果當初我的孩子也像電影里那樣平安降生,現在已經兩歲了……”可以張開小手臂滿地跑跳,也可以張口喊媽媽了……
對于兩年前失去孩子的事,在那之后,唐幾乎再沒有提及過。
時愿心疼,拍著安著:“都過去了。”
大概是醉得不輕,已經陷了自說自話,“愿愿,一定在怪我是不是,怪我當初沒有保護好,不然,這兩年來,為什麼一次都沒有我夢來……”
時愿不知道今天唐到底是怎麼了。
畢竟,從前的對失去孩子的事從來都是絕口不提的。
一直以為,已經走出了那段不愉快的經歷。
“是不是秦霄最近又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讓你難過了?”時愿下意識地就將原因歸咎于秦霄上。
畢竟,能把唐的傷心挖出來的人大概除他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彼時唐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有電話打進。
微微推開時愿,胡地抹了一把臉,轉頭拿過屏幕刺眼的手機放到眼前看了一眼。
在模模糊糊看到“秦霄”兩個字的時候,直接將紅按鈕劃過,將手機反扣在了地毯上。
只覺到頭好疼好疼。
坐在地毯上的唐無力地將后背和腦袋靠在沙發坐上。
“愿愿,你知道嗎?今天在醫院我又見到秦霄了……”唐微微仰著頭,好似這樣才能止住的眼淚。
許久,側頭看向時愿,“今天,喬知鳶的孩子一點事也沒有,他急匆匆地趕去醫院的樣子你都不知道有麼多扎眼!相比于當初他對我和那個孩子那麼冷漠,我們曾經的存在簡直就像一場笑話……”
唐仍然記得,被送去醫院的路上,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
直到那天手都做完了,被推進了病房,他才出現在醫院。
卻不見一慌張和難過,冷靜得就像剛剛失去的那個孩子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一句,“別想太多,養好。”就將打發了。
他不,連帶的孩子他也沒有任何期待,更沒有任何心疼。
后來的兩年,每一次夫妻生活,他更是事無巨細地做到每一次都小心謹慎,即使沒做措施的日子,也會盯著吃下避孕藥。
生怕再懷上他的孩子……
人的心就像那額頭上的傷疤是有愈合的功能的。
在確保不去揭開舊疤的前提下,一切會覺到久遠到沒有發生一般。
可是一旦真的,曾經發生過的疼痛還是會那樣再一次真切地到……
唐說:“他喬知鳶,的孩子,他從來沒有在意過我,也從來不在意那個孩子……”
“可是愿愿,我真的好不甘心……”第一次真切地吐心聲,心中藏著萬般未曾宣之于口的委屈與恨意,“我恨秦霄……”
“我恨秦霄……”
呢喃著這句話累得靠在沙發坐上睡著了。
彼時,電話那頭的秦霄將方才所有的抱怨、所有的宣泄都如數聽了進去。
夜如墨,他一頹喪地坐在窗前。
耳邊是唐那些細碎的低喃,一聲一聲如同擂鼓沉沉地敲擊在他的心臟上。
隨著手心不由自主地攥,那白皙的手背上忽然一青筋鼓脹而起。
眼里,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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