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的儿子，只有齐王一人，就凭先帝的所为，你有何面来质问哀家？”

太后目幽冷，看得人心发，皇帝闻言早就僵在原地，脑子中一片混沌，恍如在梦中。

梦里他从小到大的母后突然间说他不是自己儿子，他只不过是占据了他人位置的掠夺者。

“母后，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在骗我对不对？”

太后面如死灰，看着皇帝的眼神带着嘲讽，又像是自嘲，嘲笑自己多年的不公待遇，嘲笑自己与齐王辛苦谋划半生，就如同一场永远无法清醒的痴心妄想。

可这原本可以不是一场痴心妄想，如若先帝没有强行把皇帝当作的孩子，齐王便可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地谋，谨小慎微地做着被别人诟病造反的罪行。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是先帝对不起我们在先，而你从头到尾不知，却也是不知觉中抢夺了他人的人生。”

太后抬起头来，直视皇帝的眼睛，“皇帝，哀家只问你一句，你可问心无愧？”

皇帝怔愣在原地，真相来得太突然，他没有丝毫准备，就被告知自己从前的人生，皆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自己是一个无耻的盗窃贼，抢了别人的母亲，抢了别人的位置，而自己还一副冠冕堂皇地质问别人，为何不与他母慈子孝？为何不与他兄友弟恭？

太后的话是一张罗织的网，让他的愧之心无遁形，从前那些自以为太后偏心而失落的绪，在这一刻显得愚昧又可笑。

“朕……愧对你们。”

他高坐明堂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母亲的怨恨从何而来，从来只是怨天尤人地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

多年结被解开，束缚在心头上的绳索终于松懈，却又有另外一绳子绑得更紧了，勒得他不过气来。

难以抑制的泪水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滴到地上，至尊皇帝的膝盖弯曲跪地。

“母后。”

他想要手拉太后的袖，见决绝地甩开，那只手一时间无措地举在半空，伴随着周围的空气慢慢凝固。

“皇帝，哀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从未没有求过你一件事，今日就当是哀家求你了。”太后转过来，正面着皇帝，一脸严肃地说道，“求你饶过齐王一命。”

谋局者，举棋若胜则赢，举棋若败则满盘皆输，遭反噬，万蛊锥心！

不管齐王事出何因，败了就是败了，败给了帝王之术，败给了从小便被定下的命运。

如今，告诉皇帝这些往事，也是希皇帝能够动恻隐之心，放过造反的弟弟一命。

“皇帝陛下，我可以保证齐王从此以后不再觊觎皇位，不会危及你稳坐江山，只要你留着他的命。”

太后一边说，一边将发髻上的九尾金钗拔下，凰衔珠，寓意子孙满堂，可这辈子只有齐王一个孩子，所以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护住他。

将钗尖端对着自己的脖子，锋利的钗尖抵在颈间，只要稍加用力就会进皮肤里，届时水从脖颈喷薄而出，一呼毙命。

太后面如死灰地说道：“造反之罪，罪该万死，由哀家一人承担，用哀家的命去换他的命，还请陛下全！”

说完手中的钗摇晃猛烈，九条尾互相纠缠，仿佛在嘲讽这辈子牵扯不休的爱恨。

皇帝猛地一打，将手里的钗打落在地，一道红痕明晃晃地印在太后的脖子上。

“母后，你抚养之恩，朕永远不会忘记，但是齐王他勾结朝臣，造反谋逆，朕若是放过他，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啊！”

若是造反还能留得命，别人未必不会效仿，开了齐王这个先例，以后就难以镇压住别人想要造反的心思了。

太后看着被打落在地上的钗，“所以，你还是不答应放过齐王，你还是要他死？”

“母后……”

“不要哀家母后！”

太后闭上了眼睛，泪水早已湿襟，沉默良久，只是无声地垂泪，皇帝在一旁看着，肠百转，满眼心疼。

他忽而单膝蹲了下来，一只手搭在太后肩膀上，“我只能给他三天，这三天里，他可以逃可以躲，三天之后朕会派兵抓拿叛贼，生死勿论。”

太后听完睁开了眼，眼神中带着凄冷，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

皇帝从没在眼中见过这样的眼神，此时太后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怀善意。

他不再言语，站起来，缓缓地离去。

年轻的帝王英气发，一皇威尊贵得让人不敢靠近，太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丝丝冷意。

他的背影也与先帝如此相似，当初先帝把他带到宫中，让好好抚养，离开时的背影就如同今日皇帝的背影一般落寞。

当时先帝是因为宠爱的嫔妃离世，心一落千丈，而如今的皇帝是因为得知真相的难以接，对弟弟造反的无可奈何，对太后以死求的百集。

太后虽平日里对皇帝不甚关心，倒也了解他的秉，他虽在高位，却对谊格外看重，不管是兄弟之，还是母子之，于他而言，都难以轻易割舍。

所以，他答应给三天的时间，在这三日里必然不会再派兵去围剿齐王。

只要齐王放下执念，便还有活路。

……

“什么？皇帝到现在都没有派兵？”

醉香阁里，江秋听闻这一消息时差点坐不稳。

“齐王在晓云山的埋伏几乎出动了他所有的人力力，他全力相博这最后的一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皇帝此时出兵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何按兵不动？”

九羽摇了摇头，“齐王的埋伏原本是为刺杀皇帝的，可是叶将军一招移花接木，晓云山上只有殿前司侍卫和几个去脸免得遭人怀疑的权贵，齐王必然会毫不留地对付他们。”

纵然殿前司武力不凡，可整个殿前司的人数加起来还没有齐王指派的一支小分队多。

兵和人力的优势加持，实力相距悬殊，叶潇声未必能赢。

若是皇帝派兵前去支援，必然万无一失，可皇帝迟迟不发兵，如此态度，倒是让人焦心。

“阁主，需不需要派醉香阁的人前去相助？”九羽问道。

江秋若有所思地摆了摆手，醉香阁的人也不多，全部派去支援也只是杯水车薪，在巨大的人数悬殊面前，以敌多并不明智。

“先等等吧。”江秋不安地着手指，其实比任何人都担心害怕，可是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能心慌。

不到必要时刻，醉香阁不可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