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肃冬格外寒冷,连日大雪,地上的积雪堆了两尺高,皇宫里早早烧起了碳火,起初还不觉得冷,但天气日渐寒冷,到最后连碳火也不觉得有用了。
皇帝不了严寒,提出要去行宫过冬,本想邀太后一起去,可太后思来想去,以年纪大了不愿挪动为由,拒绝了他。
太后不去,皇帝便打算自己带着几个亲信去,从皇宫到行宫不过一日之程,行宫有山峰作为天然屏障,山间又有温泉滋养,在京城寒冷的冬日里,依旧温暖宜人,的确是过冬的不二之选。
皇帝出行是大事,严加守卫是最要的,殿前司顺理章担起了这次前往行宫的防职责。
裴靖接到任务之后,像踩着风火一样,飞奔各安排随行护卫的事宜,看起来颇为尽心尽责。
“副使,这次去行宫,我们不跟着一起去吗?”
一个侍卫见裴靖安排完了随行护驾的人,却没有安排到任何一个崔备这边阵营的人。
皇帝外出向来都是慎之又慎,靠裴靖手底那点人肯定是不够的。
裴靖在殿前司内忙得脚不沾地,崔备冷眼看着他走过来又走过去,跟旁的侍卫说道:“人家没安排我们,我们怎么去?”
“可是……”那侍卫突然降低了声音,“要是陛下半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办?他那几个人能救得了驾吗?”
崔备斜瞥了一眼,“救不了驾,陛下责罚的是他,又不是我们!”
宫中实在寒冷,皇帝急不可耐要前往行宫,给裴靖准备的时间并不多,他只能匆匆忙忙地把事安排好,皇帝一声令下,便整装上路。
皇帝把自己裹一颗粽子,捂得不风,连整张脸都包裹在毡帽内,躲在马车内避风雪。
马车之外,是几个照顾起居的宫人,跟皇帝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
今年的京城,的确是冷彻骨髓,裴靖一副银装盔甲并不能寒,但他一直忙碌走动着,倒也不觉得冷。
临出发前,裴靖亲自检查装备是否齐全,忙碌之间,余晃过一个让人诧异的影。
叶潇声竟然骑着马,立在皇帝的马车之前。
此次出行的名单裴靖也是看过的,他肯定自己没有看到叶潇声的名字,可临出发叶潇声却贸然出现在队伍之中,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叶潇声目视前方,一脸正气,仿佛没有注意到裴靖异样的眼。
按照皇帝对叶潇声的信任,他要去行宫,让叶潇声跟着一起去并不奇怪,哪怕被撤职了,也依旧能随行,这并不值得让人惊讶。
裴靖如此诧异,只是不希叶潇声一同前去罢了。
不过就是一个叶潇声而已,想来也不碍事。
队伍缓缓行出了皇宫,浩浩的一行人,在厚雪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太后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皇帝仪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攥着手中的佛珠,念叨了一句:“阿尼陀佛。”
前往行宫的路并不好走,雪中行走本就困难,要在大雪之日翻过晓云山就更是不易了。
晓云山绵延不断,一边是行宫依势而建,一边远接天壤,天气好时,清晨能看到山头上缭绕着披着霞的朝云。
只是如今大雪,山上白茫茫一片,就连往日里青葱的树木也被白覆盖。
山路湿,行程缓慢,好在这一路上皇帝没有多抱怨,也许是在马车上睡着了,连话都没说一句。
好不容易走到山间了,裴靖看了一眼周遭的地形,决定在这里休整片刻,遂去禀告皇帝,可轿子中许久没有声音传来。
皇帝没有明确指令,裴靖一时间进退两难,倒是叶潇声看了看他,直接下马,“既然裴大人都说了在此休整,那便都原地歇息片刻。”
他一抬手,随行的所有人都服从听令在原地休整。
没有了职,照样让人服从指令,顿时让裴靖这个名义上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有些尴尬。
他眼神微妙地看着叶潇声,心中虽有怨愤,却又隐忍下来,咬咬牙,终是无言。
午后气温稍稍暖和一点,但走了一路,又疲又累,困意也袭来,眼睛开始有些睁不开,有些人坐着坐着,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之间,忽觉得上越来越冷,如同掉进了冰窖,惺惺忪忪睁开眼,仰起头来打量着四周,猛然见一颗巨大的雪球朝着自己滚来。
那人顿时了起来,瞬间所有人都被惊醒。
忙不迭地地闪躲,那颗巨大的雪球最终撞上了一棵大树,震得树上的落雪全部飘洒下来。
那不是雪球,而是被白雪掩盖了的巨石!
众人惊魂未定,再抬头看去时,只见前方滚滚而来,皆是半人高的石头,携带着雪花,如同一只张着,要把人全部吞没的白。
“护驾!”
有人惊慌之下,尚且保留着理智,呼侍卫们前来护驾,可一喊才发现殿前司的侍卫们早已不见踪影。
“殿前司的人呢?怎么不来护驾?陛下还在这里呢,他们都跑哪去了?”
惊慌失措之中,只见叶潇声出长剑,挡在皇帝的马车前,原本跟随在马车旁边的宫人们也纷纷站上前来。
叶潇声持剑朝着两边的树木砍下,壮的树木拦截住了滚来的石头,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叶潇声的脸并不轻松,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知下一次危险从何而来。
忽然间,他的眼神在远的一个山坡上定住,裴靖带着人站在山坡上,如同看着囊中的猎一样看着他们。
“叶将军果然好手段,我们花费大半天的弄来的石头,这么快就被你破解了。”
山上找石头简单,但找有攻击的巨石,还要把它们堆在一起用雪覆盖伪装可不容易。
叶潇声沉着脸,看着裴靖大费周章弄的石头,“裴大人才是好手段,一边做着陛下的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边替齐王办着抄家灭族的大事。”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惊异的眼齐齐看向裴靖,今日随行不乏宫中权贵,如此赤的挑明,倒是让人心中一惊。
齐王与裴靖?抄家灭族?
那不就是造反吗?!
裴靖没有半分被破的心虚,他俯视着那顶黄的马车华盖,眼神渐渐冰冷。
无论叶潇声说了什么话,皇帝听到了什么,这群人无一例外都会死在这里。
而死人即便知道,也无甚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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