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司里风阵阵，吹得人胆战心惊，莫名的沉默让气氛更加诡异，无形之中，有一个跳梁小丑贻笑大方地张牙舞爪，显得又稽又可怜。

叶潇声冷冷地笑着，他派人去寻找那枚印章，到头来却查到自己头上，世上没有哪个贼会主动去抓贼，如此低劣的招数，亏得丞相能够想得出来！

他觉得可笑的事，却还是有人当了真。

崔备在玉石铺盘问时，并没有避人，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听到了掌柜的回答。

叶将军带人查封相府，搜出的证据却是自己之，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只会猜测，丞相是被冤枉的，而叶大将军构陷同僚，不惜自己伪造证。

不出一日，这可笑的流言传遍整个京城，甚至连皇帝都听到了风声。

皇帝自是相信叶潇声的为人，只是难堵悠悠众口，流言尘嚣之上，若是贸然压制，只会适得其反，越发惹人猜忌。

皇帝问叶潇声，“如今你要如何自证清白？”

叶潇声却是无甚所谓，“末将无需自证，清者自清。”

皇帝被气得语塞，指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只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秋听到这件事时，神如叶潇声一样淡定，只是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讥讽，语气尽是不屑，“自掘坟墓。”

九羽错愕地抬头问，“阁主说的是叶将军？”

大费周章挖出来的证据，结果证据指向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确与自掘坟墓无异。

“没有。”江秋换了一个眼神，蕴起些许意，“我说林衡。”

九羽看心思，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

幽月别院的廊下，养着几只夜莺，花溪们在大牢里，消息传递不便，这几日都靠着这几只夜莺传信。

江秋手在一只夜莺的后背轻抚，洁净的羽层层叠叠，软细。

“这一局本不该由我们来收网，可有些人偏以为自己长了翅膀，就能破局而出，那我们只好再帮他一把了。”

九羽抬起头来看，江秋角扬起，笑意渐浓，如同一只猛虎捕食到猎后的恣意欢欣。

“明白了，九羽这就去安排。”

九羽说完就要转离去，被江秋住，“不！这一次，我自己去！”

……

秋日之后，夜晚总是很快就降临，越来越漫长的黑夜，让睡眠不多的人，越发煎熬。

丞相从床榻上起，披着外，重新点上了蜡烛，他最近夜晚总是睡不着，即便睡下，也很快就清醒过来。

也许是最近烦心事过多，也许是年纪大了，他总是恍恍惚惚，明明很是疲惫，却偏偏睡不下。

两只眼睛一闭上，耳边就出现鸣坊打造兵的声音，可他本没有去过鸣坊，那边一直都是宁远思一手打理的。

而且，有几次恍惚间，甚至听到宁远思冷幽幽地唤他“恩师”，把他吓得冷汗直冒。

今日，他又睡不下，索起来点灯，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古籍。

老者的眼神疲态尽显，眼中浑浊并不清明，他强撑着眼皮，把书举到蜡烛前，以便看清上面的字。

突然间，烛火摇曳，影晃动，眼睛不跟着紧闭，再次睁眼的瞬间，他整个人一僵，手中的书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黑夜之中，这声响如人梦中呓语，细微得不易察觉，在翻掖被的动静下，被完全覆盖，消失于漫漫长夜之中。

一束寒从肩上升起，冷冽地近他的脖颈，他失去了冷静，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一黑，面纱掩盖真容，出一双弯弯的眉眼，带着笑意看他。

那眼神并不可怖，甚至是带玩味的调笑。

可丞相只觉得刺骨的寒，浑冷战，近日来藏在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遍布全，脑海中划过无数个影。

为他死在颍川的宁远思、被他毒哑的杀手、鸣坊那些打造兵的工匠、甚至是刚被他栽赃的叶潇声……

“你是怎么进来的？想要干什么？”

相府内外围着许多殿前司的侍卫，未得圣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此人如此装扮，必定不是正大明地进来的。

但若是翻墙，无疑会惊动看守的侍卫，不可能如此轻松地进到他房间来。

可眼前的人就是不动声响地站到自己前面，是真的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是叶潇声怀恨在心，有意放刺客进来杀害他？

脖子上的剑刃离他又近了几分，子的声音清亮，宛如夜间的莺雀清声婉转的，“你相府又不是铜墙铁壁，我当然来去自如。”

手腕稍动，带着手中的剑锋一转，接着说道：“就算今晚直接把你杀了，我也能轻易脱，丞相大人不防猜一猜，你死之后，多久才会被人发现，是明天？还是后天？”

不管什么时候被发现，那时的他都已体僵，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被发现又有何用？

丞相面慌张，剑离脖颈咫尺之间，对方只需些许力道，就能要了他的命。

“你跟叶潇声是一伙的？”

江秋冷笑了一声，“我用不着跟谁一伙，或许丞相还不知道，你早已得罪了我，我想要你的命很久了。”

早在他打上江冬雪的主意，强迫着江府嫁，而后他早朝之上，害得江应礼挨了一顿打，再到，叶潇声颍川被刺，再后来，整个醉香阁被查封，花溪几人锒铛狱，九羽带着其余人躲躲藏藏。

算起了旧账，江秋眼中闪过狠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可以称之为仇人的人，恨不得立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你……你究竟是谁？”或许是得罪的人太多，丞相也早已忘记了自己做了何事，让人家寻仇至此。

江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收回了剑，反手用剑柄朝着他的肚子猛捅下去。

他本就有些站不稳，被江秋的力气一带，直接撞上了书桌，扑倒几摞书籍。

腥味从里传来，丞相一只手捂着被捅的肚子，一只手了角的迹，他无力地摊坐在地上，周围是散落一地，混乱不堪的书籍。

江秋冷眼看他狼狈的样子，将剑收于后。

到底是年纪大了，不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