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道观内，古树参天，石板印青苔，一阵又一阵的清铃声从道观内传来，余音袅袅，回响山林。

青烟冉冉，灵气氤氲散开，飘向远方牵肠挂肚的人。

叶潇声和江秋刚走进郦道观，就看到道士们统一青道服，盘而坐，里默默念诵。

年纪大的道士能够控制住轻绪，只是表肃穆，几个年纪小的，念着念着就忍不住泣。

江秋和叶潇声走到最后一排，静静地看着这场追悼。

此的悲伤如同一条暗河，虽然不甚澎湃汹涌，却让人毫无抵抗地沉溺，被这份生死离别的哀伤裹挟。

盘坐在江秋旁边的正是重伤被救时照顾的那名小道士，稚的脸上挂着两条长长的泪痕。

小道士止不住哭，喃喃低声喊出一声：“师父。”

江秋手抚过他的背脊，“善渊大师羽化，也算得道所归，功德无量，还是把眼泪一吧。”

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小道士没有接，抬起头来看着江秋，由于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憋得都瘪了，“师父还没教会我炼丹呢，就突然走了，我好想他啊。”

想念明明是一件让人心怀期盼的事，而今却只有怅然的遗憾。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师父了，怎么办？”

小道士哭得都在颤抖，有些难过本就是抑制不住要放声大哭的。

那时陆鸳临终，江秋也曾哭着拽着的手，哭喊着：“师父，我以后没有师父了，我该怎么办？”

陆鸳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把醉香阁的阁主令牌给。

如今善渊跟一样撒手人寰，留下那么多伤心难过的人。

怎么办？

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

纵然伤心到悲痛绝，即使难过到了极点，也只是在多个无人知晓的深夜将这份思念剥开，再像一样潜藏于心底，在白天的时候假装一个无事人般潇洒。

那时在江府，没有一个人知道痛失母亲之后，又再一次痛失最亲近的人。

甚至连“师父”二字都不敢提。

“没有了师父，你还有小师叔，你还有郦道观。”叶潇声手将江秋的手帕轻推了回去，抬起一只袖子，为小道士去了眼泪。

他今日穿的是窄袖锦袍，束袖坚并不软，得小道士的脸都扭曲了。

“郦道观依旧是你的家，这里的人依旧是你的家人，如何就不知该怎么活了呢？”

小道士推开叶潇声的袖子，细的脸上已然被出几道红印，看得江秋心里一惊。

“我知道了，师父下山前跟我说过，让我好好跟着小师叔学道，虽然小师叔比师父差了点，但已是郦道观里第二好的了。”

江秋欣地着他，年不知畏，正如陆鸳死后第二天，信誓旦旦地在师父灵前说：“请师父放心，从此以后醉香阁便是我的命，若我活一天，便绝不让醉香阁蒙难。”

此后的每一夜，这句话都会在梦中回响。

一份沉重的责职压在肩膀上，让不得脆弱，必须要扛起来向前走。

江秋站了起来，从山间下去，树荫遮蔽之，正是师父的墓丘。

善渊临死前曾说要离师父远一点，但师父临终却特意选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这两个相爱却无法相守的人，今生今世算是彻底错过了。

善渊在山顶的郦道观里被永生供奉，陆鸳在山间的黄土里长眠，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了他们永远的蹉跎。

山上的风和煦，吹来一阵香火的味道，山间的树叶飒飒作响，似乎在传达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对话。

江秋不忍再待下去，刚回头才发现叶潇声早就站在后。

叶潇声看着，有些错愕，“你怎么了？”

江秋才发觉自己的眼眶里竟然已蓄满了泪水，自嘲地用帕子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难过。”

叶潇声静静地看着，不似他平日里的冷冽，此时的眼神里满是温。

半晌才说道，“山上风大，我们先回府吧。”

“好。”

江秋的确想回去了，这个地方太让人伤心了。

没曾想，叶潇声和江秋刚到山脚下，竟遇上预料之外的人。

齐王携齐王妃也来郦道观送善渊大师最后一程。

齐王看到叶潇声夫妇，连忙停了马车，“是本王来晚一步吗？怎么你们都下山了？”

叶潇声目一冷，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来得正好，只是山上风大，我夫人体不适，这才提前下山。”

齐王往江秋上打量一番，江秋无奈只能手帕子捂住假装轻咳了一声。

“妾体不适，先告退了。”随后又看了看齐王妃，轻笑道：“山上的确风大，听闻王妃久卧病榻，还是不要多逗留为好。”

齐王妃猛然惊了一下，江秋突如其来的提醒和似有深意的微笑，让心里对江秋的恐惧又加深了。

“多……多谢叶夫人提醒。”

江秋看战战兢兢的样子，十分满意地告辞了。

齐王注意到王妃面有难，询问道：“王妃你也不舒服吗？”

齐王妃否认道：“没事，没有不舒服，只是……”

只是想到江秋是故意在吓自己就忍不住发怵。

“王爷，妾走累了。”

马车跑不了郦山的狭小山道，只能停在山脚下，再走上去。

齐王妃从山脚下走到此不过几十步路途。

可是王妃说累了，齐王回头看了看王府的马车，走过去把马绳卸了下来，将马匹牵到齐王妃旁边，再将放在马背上。

齐王妃出一个比刚刚还为难的表，“可是王爷，妾不会骑马。”

齐王将缰绳在手中拽紧，“没事，本王牵着马，你安心坐着便是。”

“多谢王爷。”齐王妃隐隐一笑，平时极出门，子骨也弱，稍微走几步便累了。

所幸齐王不嫌娇气，只是可惜了一辆马车。

同样在惋惜马车的还有刚刚离去的江秋。

坐在马车内，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马车四分五裂地散开了。

如同天散花一般，空中万箭齐发。

手敏捷地躲开忽然袭击而来的弓箭，可惜手中没有趁手的兵，正想从破碎的马车上找子用，还没找到子，就被叶潇声从马车的残骸里捞出来，护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