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渺下了二樓，腳步略有些踉蹌。

服務生扶了一把：“徐太太，需要安排一個位置，讓您休息一下嗎？”

時知渺恍惚地搖頭：“……你們的洗手間在哪兒？”

服務生為指了路，時知渺自己走過去，擰開水龍頭，捧了一手水，捂住自己發熱的眼睛。

但好像沒用。

淚水還是混著涼水從指里不斷流出，的還在不控制地抖。

……不是不知道那個男人薄寡義。

也不是不知道那個男人反復無常。

可他那句“從來沒有覺得這個老婆及格過”的話，還是讓覺得，他們這兩年婚姻，就是一個笑話。

他讓覺得，連那一年的甜，都是自作多。

什麼都是假的，一遍遍在記憶里懷念的甜都是假的。

時知渺再也不信他的話了，一個字都不會信了……

有人進了洗手間，看到的樣子有些擔心，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時知渺搖搖頭，捧著冷水潑上自己的臉。

強行下緒，時知渺轉出洗手間。

沒想到的是，那個為指路的服務生竟然還在門外等。

手里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條熱巾和一盒薄荷糖，禮貌地說：“徐太太，如果需要房間休息，我現在也能為您安排。”

時知渺拿起那盒糖吃了一顆，薄荷提神醒腦，勉強提起角：“不用了。”

“真想知道你們老板是什麼樣的人，把你們培訓得這麼好，我今天來得匆忙，沒帶錢包和手機，下次再補給你小費吧。”

出了陳公館，時知渺在自己的車邊看到了陸山南。

還以為他已經走了。

“哥。”

陸山南一眼就注意到通紅的眼睛，皺了皺眉，說：

“吳耀宗酒駕，但當天就被人保了出來，我打聽到他在這里就找過來，沒想到他跟徐斯禮在一起。”

“徐斯禮不讓我帶他走，我才說了你被他欺負的事。”

來龍去脈跟時知渺猜想的差不多，點頭：“事解決了，那個吳耀宗應該不敢了。”

陸山南斟酌著說：“徐斯禮教訓他的時候很生氣，看得出是在乎你的。”

然后轉頭就對說，不夠格做他的老婆嗎？

時知渺寡淡地一笑：“可要不是他在外面有了小三小四，還對們那麼照顧那麼好，給了他邊這些兄弟我無足輕重、欺負了也沒什麼后果的意識，他們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

陸山南就沒再說了，手將臉頰邊的發別到耳后：“我送你回家吧。”

時知渺指了指他后的車：“不用了，我自己回就行。哥你也早點回家。”

陸山南點頭：“路上小心。”

時知渺上了車，開回城郊別墅，但注意到自己后一直有輛車，應該是陸山南。

時知渺心俱疲，沒有去管，一直開到城郊別墅，那輛車看著駛小區，方才掉頭離開。

時知渺輸碼打開門，公英圓圓的腦袋就從門里出來：

“汪嗚……”媽媽回來啦。

出門的時候，小狗都已經睡著了，可一出門，它就在門前等回家。

時知渺蹲下抱住它，一晚上跌宕起伏的緒，在這一刻得到了治愈。

“還是你好。”

永遠都會堅定不移地選擇。

……

周一徐氏集團的例行大會上。

一黑西裝的徐斯禮坐在會議桌的首座，雙隨意地疊，桃花眼低垂著，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見的看不見緒。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一眾高管匯報各種項目的進度，手里的鋼筆轉得飛起。

徐庭琛看了他好幾眼，懷疑他在神游天外，喊了他一聲：“你有什麼看法嗎？”

徐斯禮說話的樣子很懶散：“想法倒是有一個，就怕說出來，董事長不同意。”

“你說就是。”

徐斯禮調整了一下坐姿，英俊的臉上帶上幾分認真。

眾人以為他真的要提出什麼重大決策，都準備做筆記了。

結果他說：“我提議，以后周六日上班，周一二休息。”

“……？？”

徐庭琛都有些繃不住：“為什麼？”

徐斯禮輕嘲：“因為周六日克我，我現在一到周六日就害怕。”

徐庭琛大概是覺得這個兒子丟臉吧，幾秒鐘后，若無其事地對眾人宣布散會。

徐斯禮嘖了一聲，等人都走了，他說：“不出聲不行，真提議了你又不高興，老頭子越來越難伺候了。”

難伺候的老頭子告訴他：“天天吵架的婚姻，留著也沒意思，索在年前離掉，明年起，新事業，新生活，萬象更新。”

徐斯禮聽著都想笑。

只是那笑意太單薄太微弱，角還沒來得及提起來就消散在空氣里。

他跟時知渺有天天吵架嗎？沒有吧？前兩天他們就好的啊。

……好吧，確實也差不多，他回來這幾個月，他們總是分分合合的。

時知渺歇斯底里地質問他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那樣，他其實也想問，他做了那麼多，為什麼就是不滿意他？

時知渺“小蝸牛”這個外號是他起的。

因為這人就跟蝸牛似的，什麼都慢吞吞。

察覺慢吞吞，接也慢吞吞。

還很敏，不小心到的角，到危險，馬上就會收回殼里，要哄很久很久，才會重新探出脖子。

15歲那年，來到徐家，剛剛經歷人生重大變故的小孩，經常會在半夜驚醒，然后整宿整宿地睡不著，一個人走到花園里呆坐著。

這件事就連對關懷備至的梁若儀都不知道。

因為在人前總是表現得很“正常”，最多就是一個比較向的小孩，沒有人知道，心的痛苦是那麼深。

他也是在某天晚上起床喝水，拉開窗簾，意外看到坐在后花園的秋千上才知道的。

大半夜的，花園里雖然有一盞微弱的落地燈，但四周還是黑漆漆的，別說是小孩，大人都會有些心里，卻無所謂。

他想了一下才明白，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鬼的話，反而會很高興能再見到的爸媽。

向來沒心沒肺的他，在想到這個的那一刻，都生出了心疼的覺。

他跑到雜間，找出過年沒放完的煙花，拉開房間的臺落地窗，點燃一個小竹，砰的一聲，星火在低空炸開。

冷不丁看到漆黑的夜空綻放開五彩的火花，愣了一下，站起去看。

火花短暫地照亮了，干凈蒼白的小臉上，一雙眼睛既漂亮又可憐。

看喜歡，他就蹲在臺，連著給放了好幾顆煙花，看著看著，不知何時將目移到了他的上。

他愣了一下，齒一笑：“要不要上來一起放？”

那之后，夜里再睡不著到花園發呆時，他都會去干擾的緒。

要麼是遙控無人機灑熒，給下一場閃閃發的“雨”；要麼是提前在花園里藏好蓮花燈，按下遙控，點亮四周，將的臉照得暖融融。

他做了那樣多，才哄得出笑臉，更別說他為了帶走出自閉又做了多事。

他耗費了多功夫，才讓對他出本，讓對他嗲嗲地說話，嗲嗲地撒。

他以為自己終于讓這只小蝸牛放心對他出角，直到生日那天，他捧著親手做好的蛋糕去醫院找。

然后就聽見跟的閨在談話，那一句“我也想嫁給我哥”，說得那樣熱烈又赤誠，完全忘了自己已經是有夫之婦。

徐斯禮想問，他做了那樣多，為什麼在心里還是比不上陸山南？

無論是的小時候，還是他們的后來，再或是現在，的首選永遠是陸山南。

那他呢？

他算什麼？

徐斯禮知道自己傷害了時知渺，但他也覺得，自己被時知渺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