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齡秀避選，是為欺君。

林家不會為了一個子冒滅族之險。

“若是落選呢？”顧慕白雙眼直視父親，眼神有些迫切。

他雖飽讀詩書，對宮規卻全然不知。

“落選則府，為宮中侍，宮年滿二十五可出宮。”顧淵看著自己的兒子，鄭重道，“若愿意為你守，你可愿等十年？”

十年……

顧慕白年十六，若等十年那便是二十六，尋常父母是不會答應子二十六婚。

想起那日書房外，對著自己笑的姑娘。

顧慕白指節緩緩收起，握了那浪濤玉環。

“父親，我想去一趟端州。”他的聲音很平靜。

自己的兒子，顧淵怎麼可能不了解，若說他當年離京，全了自己。

唯獨愧對的，是這個滿抱負的兒子。

將手中溫熱的棋子，拋回棋罐，他點了點頭：“去吧，若心里喜歡，就別錯過了。”

“多謝父親全。”

得了父親應允，顧慕白起步到廊下稟明母親。

子斂，沒有過多的言語。

顧慕白本就是沉穩，很需要他們心。

只代了幾句，就讓他去了。

下了山，顧慕白直奔端州。

可到林家后，卻被告知，瑯華已經應招進京選秀。

顧慕白抓住林守謙的臂膀，聲音有些急切：“何時離開的？”

林守謙還從沒見先生如此失態，怔愣了許久，才訥訥道：“今晨剛走。”

剛走……

顧慕白抿了抿，閃離開。

天！

這麼快……

他是怎麼做到了？

林守謙不敢置信。

隨即似想起什麼，對著遠喊：“先生！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不會是去找他姐姐吧？

不能吧？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搖了搖頭，林守謙轉去了學堂。

道上顧慕白極速飛掠。

終于在離城外十里亭不遠，看見一輛緩行的馬車。

馬車前除了車夫，還有一個和兩個侍衛。

顧慕白突然出現在馬車前。

驚得車夫連忙勒住的韁繩，“你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侍衛警惕著剛想上前，顧慕白便向車轅前的拋了一錠金子，“車中的貴人，是在下的表妹，家中吩咐讓我給帶幾句話，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顧慕白客氣有禮，是不想他們在進京的路上為難瑯華。

顛了顛手上的沉沉的金錠子，心道：林家不愧是嶺南大族，這趟跑的真是值啊。

臨走前林家家主剛給了他一百兩銀票，這又給他送金子。

咧著笑道，“公子請便。”

話落便領著車夫和侍衛去一旁等著。

馬車剛停下，顧慕白的聲音便傳進馬車。

瑯華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那人早已離開，又怎會出現在這里。

“公公，是出什麼事了嗎？”

正疑時，垂下的車簾被掀開一角，出顧慕白俊逸的面龐。

二人視線相對，瑯華驚得睜大了眼，“顧，顧先生？”

真的是他……

顧慕白躊躇著開口，“顧某……我有話想同你說，不知可否請姑娘移步十里亭一敘？”

直到兩人在涼亭站定，瑯華都覺得不真實。

聽完顧慕白的話，整個人都恍惚了。

“姑娘可是自愿宮選妃？”

顧慕白著面前的人，握扇的手背在后，指節微微發白。

瑯華蹙眉，顧先生不遠千里趕來攔車，是為了問這個。

心里有一種猜想。

不敢確定。

收回視線，瑯華微微垂眸，“林家是嶺南大族，為林家嫡系，我沒有選擇。”

欺君是滅族之罪。

在認命。

顧慕白向前邁了小半步。“秀落選就是宮，宮年滿二十五便可出宮。”

明明是在陳述，但那雙好看的眸子里，卻是毫不掩藏期待。

“先生，何意？”瑯華抬眸進對方的眼里。

方才的猜想，又冒了上心頭。

只一瞬，又避開了。

就算真如猜想那般，又能如何？

瑯華雖然才剛及笄，但掌家數年，遠比尋常閨秀要通識理。

“十年，我等你！”

我等你……

瑯華腦海中似有回音盤旋。

他是說等十年？

不敢置信的抬眸，“先生可知，十年意味著什麼？”

“只要你愿意，我等你。”顧慕白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向的發髻，視線落在對方臉上，不想錯過眼中的任何一緒。

瑯華著頭頂的一溫熱，沒有躲開。

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眸，在顧慕白期待的目下，緩緩開口，“那先生可不要食言才是。”

“你……答應了？”顧慕白倏然展一笑，從未像現在這般，開心的像個年該有的樣子。

瑯華抿的線，跟著彎起。

點點頭，耳有些發燙。

原來，不止一個人，在惦記。

不論將來如何，至，這一刻是滿足的。

前頭來催。

辭別了面前的年，瑯華轉向馬車走去。

“瑯華！”

他喚的名字。

瑯華停下了腳步。

后顧慕白聲音艱，“皇城中人心險惡，請你，一定，務必護好自己。”

瑯華回首，迎著風，笑容微暖，“先生亦是。”

道上，馬車緩緩駛向京城。

年的影，在暗中一路跟隨，直到看著那馬車進了城，才悄聲離開。

景和元年。

顧慕白仕拜相。

踏宮門那一刻，他腦海中浮現的便是，當年登上馬車前，那一眼回眸。

世間萬皆失。

直到再次重逢。

容依舊，卻褪去了的稚氣和張揚。

看著面前謹小慎微，謙恭守禮的子。

顧慕白心里狠狠一揪，“瑯華……”

他的聲音很輕，似怕驚了對方。

瑯華抬眸，瞬間紅了眼眶，“幕，慕白……”

在心里藏了八年的名字。

終于宣之于口。

這八年，瑯華在宮中步步為營。

從開始的掛念，擔憂，再到后來……

‘顧慕白’三個字，了在這深宮中唯一的寄托。

不論對方是否還記得當初的諾言。

至，在出宮前，還存著一期盼。

卻不想，他還記得。

他和一樣，一直守著他們的約定。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