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我觀他頭頂黑云未散，是生是死，猶是未知之數。”

楚明鳶抿一笑，出神莫測的笑容，朝窗外斜了一眼。

大雨方停，檐下還在淅淅瀝瀝地滴著雨滴。

雨后的天空昏暗得好似夜幕提前降臨，外面的樹影影影綽綽，唯有停在樹梢的白鷹分外醒目，仿佛落在枝頭的一抹初雪。

楚明鳶知道不可能一直盯著長興伯的行蹤，所以，從蕭家出門前，就把這件事給了宮淼。

而只需靜靜等待。

“看來你是學有所了。”蕭無咎輕輕笑了起來，撥了撥鬢角的頭發，低聲說，“待會兒要席了。”

“今晚府中魚龍混雜，你一個人可要乖乖的，別到走。”

楚明鳶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我什麼時候不乖了？”

語氣糯纏綿，撥人的心弦。

蕭無咎眸暗沉。

這時，長興伯世子謝勛然在前頭對著眾人拱了拱手說：“還請各位賓客移步宴廳。”

蕭溫云也在熱地招呼眷們席。

喜宴設在暢心閣，男在東西兩閣分席而坐，謝家還特意請了樂伎在連接東西兩閣的亭子里彈著琵琶唱小曲。

琵琶奏起，如玉盤滾珠。

楚明鳶憑窗而坐，漫不經心地喝著杯中的果子，這是櫻桃調的果子，酸酸甜甜，滋味極佳。

從窗口可以到對面東閣的場景，酒過兩巡后，長興伯獨自一人離開了，下一刻，停在樹梢的白鷹展翅飛起，追著長興伯飛走了……

忽然，聽到了一個悉的名字鉆耳中：

“謝二小姐，云嵐呢？”

“今兒我好像一直沒瞧見。”

楚明鳶將邊的白瓷杯放下了一些，循聲去，就見武安侯府的秦六小姐正在與謝家二小姐謝云婳說話。

楚明鳶記得，這位秦六小姐一直與謝云嵐好。

可這會兒，故意當眾提起謝云嵐，就明顯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不眷放下筷箸，俱都看了過來，或出好奇的目，或皺了皺眉，或幸災樂禍地笑，或出唏噓的表。

謝云嵐與小國舅袁瀚定親的消息，人盡皆知。

如今小國舅下了刑部天牢，只等三司會審，就算有袁國舅力保，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流放三千里，連個平民百姓也不如。

謝云嵐為他的未婚妻，哪里還有臉出來見人！

“……”蕭溫云膛劇烈起伏著，了手里的酒杯，差點沒將酒杯碎。

夫君謝勛然已經與袁國舅談了好幾次，想退了這門親，但袁國舅油鹽不進，怎麼也不肯同意，說謝云嵐已是半個袁家人，哪怕是抱著公也要嫁過來。

為此，謝云嵐日日以淚洗面，說寧死也不要嫁，這才幾天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

蕭溫云只能安兒，只要拖過這幾天就好了，待太子薨逝，便是國喪，就是袁家想強娶，也得熬過國喪。

見謝云婳不知所措，蕭溫云便開了口：“秦小姐，嵐姐兒子不適，多謝秦小姐的關心，我會轉告嵐姐兒的。”

“改日嵐姐兒子養好了，我再讓去找你玩。”

蕭溫云的話其實只是客套而已，但秦六小姐卻顯得格外激，口道：“不，不必了！”

連嗓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三分。

周圍靜了一靜，更多的人循聲了過來。

秦六小姐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找補道：“世子夫人，還是讓謝三小姐養好子要。”

蕭溫云的眼神激烈地變化了一番，終究還是按捺了下去。

今日不止是兒子的好日子，也是關乎伯府命運的大日子……

蕭溫云不自覺地轉頭朝東閣的方向了一眼，隨即又力圖鎮定地收回了視線，只是干地吩咐蕭云婳：“婳姐兒，你代你三妹妹好好招待秦小姐。”

這個小小的曲很快就過去了。

這時，亭子里的樂伎唱完一曲，只停歇了兩息，曲風一變，又改唱起一曲《鵲上枝頭》。

眷們又開始說笑，吃東西，觥籌錯，言笑晏晏。

倚在窗邊的楚明鳶慢慢喝著果子，心下了然：看來他們全家都對“那件事”心里有數，只是瞞了整整五年。

從蕭溫云上收回了視線，下微抬，仰著窗外的夜空，雨后的空氣分外清新，天邊的云漸漸散去，約能看到云間淡淡的彎月。

“嘭！”

突然間，一道煙火自東南方騰空飛起，宛如一道流星劃破夜，在夜幕中倏然炸開，那璀璨奪目的彩幾乎過了夜空那彎灰白的月牙。

下一刻，一頭白鷹直沖云霄，興地繞著那團煙花翱翔著，長嘯不已。

終于等到了！

楚明鳶微微地笑，一口飲盡杯中剩余的果子，放下白瓷杯，優雅地起了，朝閣外走去。

也該去看熱鬧了。

“縣主留步。”守在大門外的一個管事媽媽連忙喊住了楚明鳶，笑容可掬地說，“縣主可是要去更？奴婢指個丫鬟領縣主過去吧。”

楚明鳶認識對方。

對于這伯府上上下下的每個人，都認識。

這位何媽媽是蕭溫云的心腹親信。

楚明鳶在屋檐下停下了腳步，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覺得屋里有些悶，就想站在這里氣而已。”

何媽媽松了口氣，飛快地對著旁邊的一個青丫鬟使了一個手勢，示意看楚明鳶。

今日一大早，世子夫人就對著府中所有的管事媽媽千代萬叮囑，今日要看伯府的門戶，萬萬不能讓來赴宴的賓客在府中到走。

楚明鳶也不著急，就在屋檐下等著，心里默默數著數：一、二、三……

如果楚隨那邊順利的話，只要數到五十。

當數到“二十”時，東南方向又有喧囂聲響起，很快雜的腳步聲響起，漸行漸近。

有婆子一邊往暢心閣方向跑，一邊歇斯底里地高喊著：“不好了！”

“世子爺，世子夫人，不好了！”

這靜實在太大，無論是東閣的謝勛然、謝云展父子，還是在西閣的蕭溫云全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