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威武的馬一橫，攔住了王照鄰的前路。

駿馬打了個響鼻，帶著馬腥味的鼻息幾乎噴到了王照鄰的臉上，把他嚇了一跳，退了半步。

謝云展將對方的狼狽盡收眼底，扯了下角：“王傳臚，我倒是不知你竟與定遠侯世子相識。”

“相逢即是緣，不如我領王傳臚進去侯府等世子吧。”

王照鄰的臉眼可見地一僵，完全沒想到謝云展會這麼說。

他自然不能去等楚隨，畢竟他與楚隨本不相識。

正在躊躇之間，一道的音自侯府的東角門方向傳來：

“云展哥哥。”

以楚明鳶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人，但也不必去看。

楚明的聲音總是這樣，清脆糯，滴滴的，帶著一種令人心尖一的魅力。

許是這樣，上一世，才能勾得謝云展為掏心掏肺吧。

楚明鳶一手支肘靠在窗檻上，靜靜地等著看好戲。

此刻的楚明雖然在甜甜地笑著，但眼底卻藏著一慌，一躊躇。

怎麼也沒想到，謝云展竟然會這麼巧地撞上王照鄰。

王照鄰方才也不知道和謝云展說了什麼……

“……”王照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不能直說自己認識楚明，畢竟兩人雖有幾分私，但從來不曾有過一點逾越之舉。

然，世人狹隘，者見，不就會給人冠上私相授的罪名。

為了楚二小姐的清譽，他還是避諱點得好。

“這位是楚家小姐吧？”王照鄰裝腔作勢地對著楚明揖了一禮，從懷中掏出了一本《中庸》，遞了過去。

“這是令兄借于我的書，我今日本想親自還給令兄的，既然令兄不在，那就煩請楚小姐為我轉吧。”

“在下還有事在，就先告辭了。”

這一次，王照鄰近乎落荒而逃地走了。

他顯然心慌意，經過楚明鳶所在的胡同口時，目甚至沒朝這邊一眼，就匆匆離去。

馬背上的謝云展終于翻下了馬，走到了楚明邊，一會兒著王照鄰離開的背影，一會兒又垂眸看向楚明手里的這本《中庸》。

意味深長道：“原來這本有王首輔注釋的《中庸》，竟然是定遠侯府的。”

楚明心里咯噔一下，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謝云展是怎麼知道這本《中庸》里有王首輔得注釋？！

楚明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混，立刻就有了決定，落落大方地將手里的那本《中庸》攤開，一臉好奇地問：“這本書還是我祖父在世時從王首輔那里贏來的。”

“云展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對上清澈如一泓泉水的眸子，謝云展很想告訴自己，許是自己想多了。

天真爛漫，怎麼會與王照鄰私相授！

不會的。

心里這麼告訴自己，但謝云展還是忍不住試探道：“會試頭名在歷代春闈中都可以問鼎殿試一甲頭三名，你可知這王照鄰為何淪落為區區‘傳臚’？”

“早在殿試之前，他就已經注定與狀元失之臂……就像當年的蕭無咎！”

“為什麼？”楚明忍不住問。

至今還在為輸在四方賭坊的那一萬八千兩到痛惜。

謝云展道：“月初，薛寂微服去清凈寺，偶然遇上了王傳臚的妻千里迢迢地自青州老家來找他……”

謝云展將那日發生在清凈寺的那場鬧劇大致說了。

“那日薛寂回宮后，就如實稟了皇上，皇上甚是不喜。”

王照鄰犯了皇帝的兩個忌諱，他不喜糟糠之妻，便在京城宣稱自己并未娶妻，分明打著停妻另娶的主意；他急功近利，尚未中進士，就想著奉迎王首輔，反而失了圣心。

“原來竟是這樣。”楚明喃喃道，心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借了王照鄰一本書，竟會牽一發而全地導致這個結局。

更未想到那位未來的“九千歲”薛寂也是這件事的推手之一。

想到薛寂此人，楚明的心更了。

上回特意去萬壽宴，最大的目的便是想再遇薛寂，想在薛寂崛起前，與他好，可惜沒能見著人。

看著楚明力圖鎮定卻分明深打擊的樣子，謝云展眸底一冷，緩緩地合上了手里那本《中庸》。

“，王照鄰是無信之人，你有機會勸勸你大哥，讓他莫要與王照鄰往來……”

謝云展話外藏話，但心事重重的楚明卻沒有聽出來，柳眉深鎖，咬了咬下：“大哥現在哪里還聽得進我的話……”

“昨日大哥將前母的棺槨抬進了京兆府公堂，還敲響了鳴冤鼓……這件事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云展哥哥，”說著，楚明激地抓住謝云展的手掌，哀求地著他，“你能不能設法讓我進京兆府大牢，我想見一見姨娘……”

“姨娘是有錯，當年為了一己私心，將我和阿翊調包，但我不相信會殺人，殺的還是的親堂姐。”

“我想見見，也許有什麼線索……”

看著楚明那雙仿佛長在他心尖上的眼眸，謝云展不由心中一，心又了。

他攬臂環住了楚明的纖腰，深款款道：

“，我說過的，為了你，我可以付出所有。這麼點小事，我自然會幫你的。”

楚明卻是子一僵，耳邊再次響起前日謝云展說的那些話。

即便他沒有直言，還是聽出來了，他沒有改變主意，依然想著委屈自己當他的平妻。

將臉埋在他寬厚的膛里，含含糊糊地說：“蕭三小姐前日來找過我……”

謝云展垂眸看著，“蘅表妹昨日一早也去找了我，跟我說了的打算，還將親筆寫的和離書給了我。”

“我也在和離書上簽了字，按了手印。”

他一手出了那份蕭若蘅親筆寫的和離書，親手到了楚明的手里。

“，白紙黑字，難道你還信不過嗎？”

他自認給了楚明最大的誠意。

楚明心中一陣掙扎。

謝云展的話聽在耳里，便是威脅。

好一會兒，才艱難地抬起頭，住了那份和離書，正道：“云展哥哥，我自是信得過你的。”

除了謝云展，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幫進京兆府大牢見到姜姨娘。

欠的那筆印子錢如今利滾利，再不還，債主就要找上侯府了。

據所知，姜姨娘還藏著一筆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