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深吸一口氣，近乎一字一頓地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毫不懷疑，如果敢像上一回那般不認賬，的這個大侄這一次會手奪走發髻上的赤金累八寶牡丹釵，再當著自己的面一腳碾碎。

楚明鳶微微地笑：“二嬸，這玉佛手既是你弄壞的，賠我一件便是。”

“這玉佛手是我們老夫人當年在江南花了五百兩銀子買的。”蔣嬤嬤惋惜地長嘆道，“如今怕是六七百兩也買不到。”

“五百兩？！”林氏口驚呼，想說：你怎麼不去搶啊！

劉氏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說：“二弟妹，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十五歲的楚栩正是年意氣的年紀，見母親因為一件區區的玉佛手就被大堂姐與大伯母這般欺辱，實在看不下去。

他搶著道：“五百兩嗎？我替我娘賠就是了！”

說著，他就從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豪爽地往楚明鳶邊的茶幾上一拍。

“……”林氏的心都在滴。

羊都從羊上出，兒子的錢還不都是的錢！

五百兩啊，這麼個玉佛手哪里值五百兩，怎麼也該還到三百兩才是！！

“還是三弟你爽快大氣！”楚明鳶掌笑了，“嬤嬤，你快把這座羊脂玉佛手給二嬸。”

蔣嬤嬤就親自把那座修補過的紫檀木羊脂玉佛手，端到了林氏手邊的茶幾上。

接下來，海棠就把一個五斑斕、璀璨奪目的珊瑚寶石福壽綿長盆景捧了過來。

“大小姐，這珊瑚寶石福壽綿長盆景中本應有九朵寶石花，可現在只剩八朵了。”

蔣嬤嬤又道：“這盆景是陸家大夫人給夫人做添妝的，價值整整一千兩呢。”

“三堂弟，你賠嗎？”楚明鳶看著楚栩。

“……”楚栩好似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此刻終于有些冷靜了下來。

他覺得無論是他剛才摔碎的紅釉花瓶，還是那座羊脂玉佛手以及眼前這珊瑚寶石福壽綿長盆景都相當眼。

好像都曾經擺在母親屋里的多寶閣上，至有好幾年了吧。

這三樣東西都是大堂姐的？！

他覺到哪里不太對勁，但現在已然騎虎難下，咬牙道：“一千兩是吧？我這就讓人去取銀票。”

林氏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

劉氏笑著說風涼話：“二弟妹，幸好你有個孝順的好兒子。”

“我家翎哥兒要是有栩哥兒一半就好了。”

等楚明鳶拿到那一千兩的銀票后，陸大夫人與陸六夫人以及楚翊終于來了，楚氏的族長、族老們只晚了一步。

當他們看到院子里這擺放一地的件時，表皆是彩紛呈。

有那麼一瞬，族長都想讓楚勉之休妻了，但終究下了那沖。

穿過庭院，族長便看到了堂屋中那碎了一地的紅釉瓷碎片，皺了皺眉問：“這又是怎麼回事？”

楚明鳶有問必答：“伯祖父，這是我娘嫁妝里的花瓶，今天二嬸剛把它還回來……就被砸了。”

“也好。碎碎平安。”

族長臉都黑了，默認這花瓶是林氏砸的，直搖頭：“拿你的東西，現在居然還敢打砸，哪里還有什麼長輩的樣子！”

“潑婦，真是個厚無恥的潑婦！”

說著，族長轉而看向了太夫人，正道：“弟妹，林氏實在荒唐，就算今天鳶姐兒不與計較，也不得不罰啊。”

當楚栩聽到族長說出“拿”兩個字時，似被雷劈般，渾僵直。

突然間，之前那古怪的違和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原來竟是這樣！

“娘，你……”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氏，仿佛從來沒認識過自己的母親。

母親竟然不問自取，拿了大伯母的嫁妝，這些年還把這些東西都堂而皇之地擺在屋里，今日卻被大堂姐逮了個正著？！

這件事若不是發生在自己的母親上，楚栩幾乎要拍案絕了。

林氏得本無法抬頭直面兒子，心里委屈極了：

侯府的家業早就被老侯爺敗完了，一旦分家，長房作為繼承爵位的一房可以繼承七家業，他們二房雖是嫡出，卻本分不到什麼。

要不是想為的一雙兒攢一點家業，與老爺又何必煞費苦心地做這些？！

但此時此刻，顯然不是與兒子說這些的時候。

太夫人心里左右為難，面上只能附和道：“大堂兄說的是。林氏必須罰，不罰不足以服眾……”

“是我砸的。”楚栩打斷了太夫人的話。

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代他罰，毅然道：“伯祖父，那個紅釉花瓶是我打碎的。”

然而，族長本不信，嘆道：“栩哥兒，你就別替你母親攬錯了。我知道你孝順，你是好孩子。”

楚栩還想解釋，可陸大夫人本不想聽他說廢話，冷冷道：“就別在這里演什麼母慈子孝了。”

“無論是你們誰砸的，賠就是了。”

“這個紅釉直口瓶可是郎窯的，釉濃重，紅艷鮮明，暈如雨后霽霞紅，是我家老爺子花了足足三千兩，才讓工部的黃侍郎割。”

“三千兩？！”林氏簡直要瘋了，氣急敗壞道，“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陸大夫人漫不經心地了袖，“楚二夫人這說的哪里話，你若是不信，我這就派人請黃侍郎過來作證就是。”

那侯府的臉面可就丟盡了！！

“不行！”

“絕對不行！”

太夫人與楚敬之同時出聲反對。

在這件事上，母子倆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這花瓶的三千兩，我賠就是了。”

就在這時，二老爺楚勉之姍姍來遲地出現了，滿頭大汗。

他已經聽二房的管事媽媽說了經過，知道是兒子楚栩當著太夫人、長兄的面砸的花瓶，這事本抵賴不得。

“老爺，你可回來了。”林氏看到楚二老爺，眼睛瞬間一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楚明鳶含笑道：“二叔真是爽快。”

“二叔放心，我也不會占二叔、二嬸的便宜。”

抬手，打了個干脆利落的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