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姐兒，苦了你了。”

此時已經到了侯府儀門的陸老夫人心疼地說道。

兩個外孫是雙胞胎，一般的年齡。

但自小，楚明鳶就比楚明更、穩重，擔起了長姐如母的重擔。

不曾想，楚明竟然全然沒念著姐姐的好。

“定是你祖母將養歪了。”陸老夫人恨聲道。

有那麼一瞬，楚明鳶很想告訴外祖母，楚明不是的妹妹。

但忍住了。

畢竟不是真的十五歲，知道何為謀定而后。

就算說了，外祖母信，外祖父和舅舅們會信嗎？

他們與楚明有十五年的親，相比之下，楚翊反而是個陌生人——甚至于，像上一世的一樣，陸家人也因為姜姨娘對楚翊有些遷怒。

而且——

人往往不愿相信別人告訴他的答案，而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見所聞，所發現。

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確鑿的證據，以及姜姨娘的同謀。

打定了主意，楚明鳶聲安陸老夫人：

“外祖母，與謝大公子彼此傾慕。”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郎。全了他們，于我，也并非壞事。”

“是啊是啊。”陸六夫人點頭附和，心直口快道，“與其鳶姐兒嫁給一個心不在上的男人，不如退親。”

“這三條的蛤蟆不好找，兩條的男人有的是。”

陸六夫人也就二十出頭，沒比楚明鳶大幾歲，兩人站在一起，好似姐妹般。

親熱地挽著楚明鳶的胳膊，在耳邊說：

“鳶姐兒，我們是武將世家，不時興什麼盲婚啞嫁。”

“你既打算與蕭探花議親，還是得親眼見一見人。”

“后天上午，蕭探花會帶著一些西南的獠人進京，那些獠人是特意來為皇上賀壽的。據說，禮部會有員出城去迎他。”

“等我回去，找人打聽一下時間。屆時，你與我一起去看看他是何模樣。”

陸老夫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的是。”

“我聽你外祖父說過，蕭探花很不錯。”

“他就是吃虧在庶子的份上，蕭老夫人存心拿他，趁著他與蕭尚書不在京時，給他與定下了親。”

“英雄不論出，以蕭探花的才干與人品，堪配你。”

“后天，我讓你舅母來侯府接你。”

陸老夫人下了決定，本不給楚明鳶反對的余地，就與陸六夫人他們一起坐著馬車離開了。

楚明鳶莞爾笑了。

知道外祖母、六舅母是一片好意。

轉眼到了后天一早——

楚明鳶依約來到了位于南城門附近的龍泉茶樓。

陸六夫人也來了，意外地發現雅座里多了一個人。

“小二，上一壺龍井。”

“再把椒鹽花生、龍井綠豆糕、松穣鵝油卷、核桃這些各上一碟。”

“這些都是這里的招牌點心，很好吃的。”

楚翊嫻地跟小二點了一串吃食，還很是殷勤地為姐姐與舅母沏茶。

陸六夫人表古怪地看著他，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以及——

鳶姐兒何時與這個庶弟這麼親近了？

楚明鳶優雅地端起茶盅，默默飲茶。

楚翊一聽說要來看蕭無咎，非要來湊熱鬧，還著何太醫幫他游說，說他的傷沒大礙。

的確。

只要他不武，不奔跑，乖乖地靜養，他后腦的傷的確無大礙。

楚明鳶想著他這幾天也悶壞了，就帶著他一起來了。

連他們所在的這間雅座也是楚翊定的，視野極好。

從二樓的窗口俯視下去，整條南大街與城門口都清晰地映了眼簾。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都在往城門口張著。

楚翊在窗口，笑地說：

“他們肯定也是來看蕭探花的。”

“從三年前進士‘簪花游街’，京城就沒這麼熱鬧過了。”

陸六夫人點點頭：“我打聽過，時辰差不多了，蕭探花應該快來了吧。”

話音未落，城門外約傳來陣陣喧嘩聲。

街道上隨之沸騰了起來，百姓都在往城門外張著，嚷著。

“蕭探花在哪兒呢？”

“我聽說，西南那些獠人都是茹飲，是不是真的？”

“我還聽說，有的獠人是人當家做主呢。”

“荒唐！人怎麼可能當男人的家！”

“獠人不就是些鄉佬嗎？有什麼好看的，哪有蕭探花好看！”

“……”

街上各種議論聲不斷。

還有更多人聞訊趕來看熱鬧，一眼去，都是麻麻的人頭。

幸好京兆府這邊提前有準備，讓一群衙差在城門和南大街上維持秩序，空出了中央主道。

“來了來了，人來了！”

又是一陣吶喊，一隊人馬浩浩地穿過了南城門。

這行人至有近百人，有的騎馬騎騾，有的坐馬車。

他們的穿著與打扮千奇百怪，有的男子戴著碩大的耳環，有的子穿著古怪的短打，有人赤著雙臂，也有人留著短發……

這些男老打扮、氣質與這繁華的京城格格不，一看就是傳說中的西南獠人。

大部分人的目都落在了為首的青年男子上。

二十上下的青年穿了一襲簡單的月白直裰，騎著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馬。

劍眉鬢，目似朗星，鼻若懸膽，薄不染而朱。

五致到無瑕。

金的溫地傾瀉在他上，給他鍍上一層旖旎和的暈，宛如天上謫仙，溫雅骨。

又有種矜貴不可親近之。

有他在，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彩。

楚明鳶看得一時怔然，覺得這人莫名有些眼。

莫非，上一世見過他？

“鳶姐兒。”陸六夫人對著楚明鳶眉弄眼，“蕭探花長得好看吧？”

“當然好看。”楚翊搶著答道，“阿姐，我沒騙你吧？”

“我打聽過了，蕭探花文武雙全，跟阿姐你一樣擅長打馬球。”

“鳶姐兒快看，有人在拋花呢。”陸六夫人激地又拍了拍楚明鳶的肩，指著窗外。

路邊的一個力地將一朵芍藥花朝馬背上的蕭無咎投去。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街道上，越來越多人對著蕭無咎拋出了鮮花、帕子、絨花，甚至還有果子，宛如一片花雨紛紛落下。

連楚明鳶所在的雅座窗口也飛出了一朵朵絹花。

楚明鳶驚愕地看著扔得起勁的陸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