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北琛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病床上的兒子，聲音沉啞：“在頂樓VIP病房，您別去吵，剛做完手。”

宮母臉一變，“怎麼會做手？出什麼事了？”

宮北琛閉了閉眼，結滾了兩下：“……傷了脖子。”

宮母臉瞬間煞白，踉蹌著后退一步：“是你……是你做的嗎？你又對喬允手了嗎？”

“不是。”宮北琛別開臉，不想在多說，“媽，你別問了。我現在心里很煩，想安靜一下。”

“軒軒沒什麼大礙，你也回去休息吧！”

說完。

他轉就走，只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電梯里。

鏡面映出他疲憊不堪的臉。

脖子上的紗布滲出跡，和眼底的紅織在一起，著一狼狽的頹敗。

他去醫院外面了幾煙，又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

而后。

他平復了一下緒，回到了湯喬允的病房。

“咔嚓！”

推開湯喬允病房的門。

“滴--滴--”

儀的滴答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湯喬允死氣沉沉的躺在冰床上，沒有一聲息。

“醒了嗎？”

護工見他進來，低聲匯報：“宮總，太太剛剛醒過一次，喝了點水，又睡了。”

宮北琛點點頭，放輕腳步走到床邊。

月過窗戶落在臉上，襯得那截在紗布外的脖頸愈發纖細。

他出手，想像白天那樣的臉頰。

然而，手卻在半空中停住。

他好像總能把事搞砸，靠近只會給帶來傷害。

他明明不想傷害的。

“嗡嗡嗡--”

手機又在口袋里震。

已經凌晨三點半了，唐泳恩又發來了信息：【宮先生，我睡不著，我又喝醉了，好想好想聽聽你的聲音……】

宮北琛皺眉看著那行字，忽然覺得一陣反。

他很想直接拉黑這個號碼。

但想了想，留著日后還有大用。

“煩死！”

他直接將的號碼開了消息免打擾。

病房里重新恢復安靜，只有儀的聲音和淺淺的呼吸聲。

宮北琛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就那麼靜靜地看著。

他想起他們剛結婚時，湯喬允總窩在他懷里看電影。

看到人，也會的抹眼淚，然后抬頭問他：“老公，我們會一直這樣好下去嗎？”

那時，他總會寵溺的的臉，笑著說：“當然”。

可現在。

他親手把‘當然’，變了‘再也不會’。

他也記不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想離婚了。

“喬允……”

他聲音沙啞破碎，輕輕挲著的臉頰，“如果能重來一次，我想我們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可世上哪有重來的機會？

就算能重來。

邱淑儀怎麼辦？

在此之前，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蘇醒。

……

早上八點多。

湯喬允的睫了，沉沉的睜了睜眼。

宮北琛守了一夜沒睡，見醒了，立即溫聲安，“喬允，你醒了？”

沒看他。

只是呆滯的著天花板，眼神空得像結了冰的湖面。

“嗎？”宮北琛連忙起，想去倒水。

“……你滾，我不想見到你。”湯喬允的聲帶損，聲音很輕很模糊，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宮北琛神一僵，如墜冰窖。

湯喬允轉過頭，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

“喬允…”宮北琛張了張，想說什麼，卻發現嚨像是被刀子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你好好休息吧！軒軒發高燒了，我去看看他。”

宮北琛心如死灰的站立起，腳步沉重地走出了病房。

心…

為什麼會這麼疼呢？

他從前明明是那麼冷酷無的一個人，近乎有淡漠癥。就連他父親故世，他都沒有掉一滴淚。

而邱淑儀之所以能走進他心里。

純粹是因為為他赴湯蹈火，為他鞍前馬后，為他擋了三十多刀。

一次次為他豁出命，九死一生。

做了太多太多別的人做不到的事，才慢慢將他那顆冷的心暖熱。

當然了…

像他這樣的男人，一旦被，那就是最重的人。所以，他無法違背良心，更不會背棄邱淑儀。

……

稍后兒。

他又來到兒病房。

“軒軒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護工一直小心翼翼照顧著宮澤軒，“宮總，小爺的燒總算退了點。”

宮北琛聽了，心底稍稍安些許。

他走到病床跟前，“兒子，還難嗎？”

宮澤軒高燒退了點，額頭著退燒，小臉仍然無打采。

“爹地…”

宮北琛坐在床頭，輕輕了兒子的額頭，“乖，是不是還難？”

宮澤軒病懨懨，哭唧唧的撒，“爹地，我想媽咪了，媽咪知不知道我生病了？怎麼不來看我呀？”

說完。

他忍不住癟哭了起來。

從前，丁媽總是教唆他，一直跟他說媽咪壞話，導致他不愿意親近媽咪。

孩子就是孩子。

一生病的時候，骨子里的基因令人忍不住要找媽媽。

“軒軒，你想媽咪了嗎？爹地這就給媽咪打電話，讓來醫院陪你。”宮北琛說著，連忙掏出手機準備打給邱淑儀。

宮澤軒小癟的更狠，哭哭啼啼的問，“爹地，你是要打給哪個媽咪？”

“……”宮北琛一愣，怔怔的看著兒子。

“我不要新媽咪，我要舊媽咪。爹地，我以后會乖乖聽話，能不能不要換新媽咪了？”宮澤軒說著，忍不住難過的哭了起來。

現在徹底失去了媽咪。

他才發現，有媽咪那麼好。

每次兒園開家長會，別的小朋友都有爹地媽咪陪同。只有他，沒有媽咪陪同。

而且，從前的媽咪很漂亮，很溫。去兒園參加家長會時，別的小朋友都羨慕他有這麼漂亮的媽咪。

宮北琛心如刀割，耐著子哄他，“軒軒聽話，新媽咪才是你的媽咪。”

宮澤軒哭出聲來，“不要，我不要，我好想從前的媽咪。嗚嗚嗚，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啊？”

“……乖，別哭了。”

“嗚嗚嗚～，咳咳…咳咳…我要媽咪，嗚嗚嗚…”宮澤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因為發高燒，肺里又有炎癥。

一哭起來，連帶著哮也發作了。

“乖，別哭別哭！”宮北琛手足無措，本不知道怎麼哄兒子。

“我想媽咪了，我就要媽咪，嗚嗚嗚…”

“別哭了，爹地帶你去看媽咪。”

“真的嗎？”

宮北琛眉峰皺，“不過，你要乖乖聽話。媽咪也不舒服，你見了媽咪，要乖乖的。”

“嗯～”宮澤軒難得這麼乖的點頭。

宮北琛猶豫幾秒，還是抱起噎的宮澤軒。

而后，向湯喬允的病房走去。

……

五分鐘后。

宮北琛抱著兒子到了病房門口。

他腳步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咔嚓！”

湯喬允依舊死氣沉沉的躺著。

護工連忙起：“宮總。”

“你們先出去。”

“好的。”

“媽咪……”

宮澤軒看見湯喬允，哭唧唧的喊了一聲。

轟！

湯喬允聽見宮澤軒的聲音，大腦一炸，心中更揪疼起來。

宮澤軒的聲音帶著哭腔，剛退燒的嗓音十分沙啞，“媽咪，我生病了……”

湯喬允渾一，雖然沒有睜開雙眸。

但呼吸有些發，心也越來越疼，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

盡管宮澤軒不是基因學上的兒子。

可是…

卻歷經了十月懷胎的全部過程。

所以，沒有辦法無于衷。

宮北琛心腔也一陣揪疼，他輕輕把兒子放在床邊的椅子上，低聲道：“軒軒生病了，一直吵著要見你，我只好帶他來看看。”

湯喬允的眼睫了，終究還是閉得更。長長的睫在眼下投出一片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緒。

宮澤軒小手著病床邊緣，仰著小臉看：“媽咪，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丁媽說你壞話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出小手想去的角，又怯怯地了回去，“媽咪，我頭還疼，你像以前那樣我好不好？”

孩子糯的哀求和哭音，像針一樣扎進湯喬允心里。

死死咬著下，嘗到了淡淡的腥味才勉強沒讓自己哭出聲。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幾乎不過氣。

那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是曾經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可現在，連回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怕自己一睜眼，看到孩子那張酷似宮北琛和邱淑儀的臉，會忍不住崩潰。

更怕自己一抬手，到孩子溫熱的皮，就再也狠不下心推開這一切。

“嗚嗚嗚，媽咪，我難，你抱抱我吧！”

宮北琛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看著湯喬允僵的背影，又看看兒子泛紅的眼眶。他結干的滾了兩下，想說什麼，最終只抑的嘆息了一聲。

病房里靜得可怕。

“媽咪，真的不要我了嗎？”宮澤軒爬上病床，小心翼翼的趴在懷里哭。

湯喬允鼻腔酸的厲害，眼淚控制不住的順著閉的雙眸落。

但仍然死死閉著眼睛，不愿意多看這一對父子。

這是他們父子的慣用伎倆。

苦計，裝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