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餅干最后去了哪兒陸霖不知道,但肯定沒進他的肚子。
哦,還有,他沒打,但還是哭了。
牙齒被磕掉了都沒掉金豆子的小姑娘,這會兒正抹著眼淚,因為的子被柜子上的釘子劃破了,口袋往下兩厘米的地方,多了很大一個口子。
“完了,死定了。”
從隔壁頂樓下來后,林央抓著破了的子,心如死灰,小臉煞白。
不等陸霖,小手抹著淚,殃遢遢地往樓道里走。
老師說過,好孩子要敢于承認錯誤。
所以,好孩子決定主承認錯誤,爭取得到從寬理。
“別哭了,我幫你想辦法。”
踩到第一個臺階的時候,的領子被一力道從后面拉住。
陸霖語氣依舊兇的,他其實很煩林央央,因為總是挨揍,每次挨揍都哭。
很吵。
現在也吵,可是現在他卻不能讓回家。
因為他聽到了,媽媽回家吃飯。
這會兒再讓出來,想必是不想讓聽見他爸媽的爭吵。
陸霖也才小學四年級,但他居然已經懂得了諷刺,多麼可笑啊,他家里那點兒破事兒,竟然會殃及到一個不相干的小孩子。
林央不知道陸霖在想什麼,但他的話對來說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哥哥,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頂著兩個要散不散的揪揪,臉上掛著淚,大眼睛水汪汪的,一臉驚喜的看著他。
這一刻,無比相信面前的哥哥是神仙或者是會魔法,隨便一指就能把的子復原。
但陸霖顯然不是,畢竟他只是一個父母和老師都頭疼的問題兒,并沒有穿針引線的本事。
但他知道哪里有裁鋪啊。
小區后面就有個裁鋪,鋪子里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婆,戴著老花鏡,頭發都白的差不多了,紉機卻踩得飛快,踏板在腳下像小風車一樣,發出呼呼啦啦的聲響。
看見林央和陸霖,老人眼角的皺紋更深了。
老花鏡下的眼睛看到小姑娘破了的子,陳阿婆停下手里的活兒,笑瞇瞇的招呼兩個小客人。
……
這君子可算得才貌雙全
三年來我不曾過此念
卻為何今日里意惹牽¹
……
收音機里咿咿呀呀的唱著北方地區流行的某種劇曲,針腳來回跑,在的布料上織滿細細的路。
林央穿著阿婆給的大紅罩,費勁力的踮著腳,著紉機,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子上越來越小的。
“哇!”
“阿婆好厲害!”
等換回好的子,林央看看阿婆,再看看陸霖,眼里的欣喜都快裝不下了,興的像只搖尾的小狗。
“哥哥,好神奇啊,阿婆噌噌噌就把好了,你知道阿婆會補,也好厲害!”
小孩兒匱乏的形容詞和夸張的模樣,看的陸霖角微。
他手進口袋,臉有點不自然,看向陳阿婆,“多錢?”
陳阿婆憐惜的了兩個孩子的腦袋,笑著說不要錢后又進到里屋,抓了兩把炒瓜子出來。
雖然兩個孩子可能不認識,但陳阿婆卻是認識林央和陸霖的。
自年輕時嫁來這邊,就開了這家裁鋪,小區每戶人家的家長里短,老人都大概曉得。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李老師的兒,一個是陸孝安的孫子。
李老師家的丫頭沒的說,小姑娘長的虎頭虎腦,臉蛋兒也生的秀氣,又甜,是個人見了都喜歡。
至于陸家小子,他爺爺陸孝安是個教書匠,站在三尺講臺上教了一輩子書,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
只不過再好的瓜田里也總有那麼幾個歪瓜,陸霖的爸爸陸兆宏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所有的歪瓜也不是一開始就是歪的,早年陸兆宏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不僅腦子聰明,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否則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兒,也就是陸霖的母親不會跟家里決裂了也要跟他。
要說本事,陸兆宏也算是有的,小區里他是第一個買高檔汽車的。
只不過后面他生意走下坡路,掙的錢也很快被他揮霍一空,然后他就開始埋怨陸霖的母親不肯向家里低頭,沒能對他的事業提供幫助。
再后面因為之前行事過于霸道,陸兆宏被人蓄意報復,生意徹底黃了,也被人打瘸了。
現在整天泡在煙熏霧繚的麻將館,贏了就出去吃喝玩樂,輸了就去喝酒,喝的爛醉再回去拿老婆孩子出氣。
陸家這點事兒,誰聽了不唏噓?
但誰家沒兩本難念的經呢,陳阿婆搖搖頭,抓著瓜子往林央口袋里塞。
“央央不要,阿婆自己吃。”
林央上說著不要,手卻很自覺地拉開了口袋。
“……”
陸霖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陳阿婆笑著把瓜子放進去,裝了滿滿一口袋。
這孩子給點兒吃的就甜,眉眼一彎,討喜的話張口就來。
“謝謝阿婆,祝阿婆天天開心,吃嘛嘛嘛香,倍兒棒!”
陳阿婆被哄的樂呵呵的,把另一只手上的瓜子給陸霖。
陸霖捂著口袋搖頭。
于是兩把瓜子都進了林央的口袋,小姑娘看著鼓鼓的口袋,竟然還有些不好意思。
“阿婆再見!哥哥再見!”
甜甜的對陸霖和陳阿婆一人說了聲再見,又沖兩人鞠了一躬,捂著口袋,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全然忘記自己丟了個大件。
符合這個年齡的小姑娘特有的憨和好。
隨時隨地都能撒歡兒,吃飽了就無憂無慮。
吃糖的小姑娘待過的地方,仿佛空氣都更加香甜。
太收回在地面的日,晚風帶走那抹香甜,陸霖走出裁鋪,著口袋里的一塊幣,臉有點兒紅。
幸好沒要錢。
還有,怪不得那麼能拉。
……
注1:引自京劇江亭唱詞
我的愛是如此的卑微,到死都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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