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沈京肆離去之后。

周京夙一只手捂住口，另一只手從口袋拿出真手帕，遮住，重重地咳了幾聲。

“周總，您今天的藥還沒有吃。”張助理提醒道。

周京夙將捂住的白真手帕拿下來。

手帕中央，

殘留著一攤紅的漬。

他卻像是習以為常了般，隨手將手帕扔進車載垃圾桶，輕輕應了一聲：

“好，那就回去。”

邁赫62S在路上疾馳，細的雨點落在車窗玻璃上，又緩緩滴落。

后座的周京夙整個子陷進真皮座椅里，視線過金眼鏡，落在窗外倒過的景上。

沈遇？

他自嘲的勾起角。

邁赫62S很快便開進周家老宅的院子里。

下車時，張助理撐了把黑的雨傘舉過周京夙頭頂。

老宅的客廳，開著源微弱的側燈，很是安靜。

周京夙將客廳主燈打開，坐在紅木沙發里，翻看他的薇信朋友圈。

朋友圈里，

大多是沈遇的懟臉照片或者是視頻。

乎乎的小臉早就褪去了剛出生時的紅，眉眼間像極了沈京肆。

“周總，該喝藥了。”

張助理從廚房端來熱騰騰的湯藥。

他將托盤放在紅木茶幾上，端起湯碗遞到周京夙手邊。

周京夙看了眼湯藥，手接過，面無表地把藥喝完。

隨著院子里的汽笛聲響起，車燈照亮整個院子。

張管家打著傘，一手攙扶著周老爺子緩緩走下車，一路上笑聲不斷。

周京夙放下空碗，起，大步朝院子走去。

“爺爺。”

“阿夙啊，外面冷，快進屋，你子剛好一些，別著涼了。”

周京夙微微一笑，從張管家那里接過周老爺子的手。

聞著周老爺子上的酒味。

周京夙開口：

“爺爺，您今晚是不是又喝酒了？”

“人老了，就好這麼一口酒，今天實在是開心，所以多抿了點，嘿嘿。”

周老爺子顯然是喝高了。

他在紅木沙發上座，拍了拍側的空座，示意周京夙坐下。

等周京夙坐下。

周老爺子獻寶似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相冊。

相冊里，

幾十張小娃的照片、視頻。

“你看看這眉眼，簡直和阿肆小時候一模一樣，還有這小，像不像姜也的，大胖小子，長得像個娃娃可漂亮了。”

周京夙的視線，落在周老爺子的手機屏幕里。

每看一張，他的心口就脹悶一次。

最后，

周京夙扯著僵的角，對興頭正高的周老爺子說：“爺爺，我今天有點累了，就先上去休息了。”

沒等周老爺子同意，周京夙大步走回二樓臥室。

他打開燈，走進浴室。

浴室鏡子里，倒映著他的倒影，金眼鏡下的雙眸，頹廢、悲涼。

他摘下金眼鏡擱在大理石臺面，打開水龍頭，掬了把冷水洗臉。

冰涼的溫度平他口的脹悶。

緩了許久。

他只覺得心頭有些意，大步走到書柜旁，拿出一包香煙。

突然。

“啪——”

一聲響。

一本《辭海》跟著掉在了地上，里面夾著的一張信紙，散落在地。

周京夙撿起信紙，清秀的字跡，頓時映他眼簾。

一行行，用黑水筆寫著：

【親的阿夙。

今天是我在M國和你異國的第十七天，我用最古老的方式來傳遞，我在異國他鄉對你的思念。

不知道是這封信會不會比回國的我更早見到你，但我還是想告訴你——

我最最喜歡你！

姜也最最喜歡周京夙了。】

周京夙呼吸一滯。

他記起來了。

這是他們往的第四年初，姜也在國外集訓了近一個月寄回來的國信件。

他收到這封信時，姜也已經回國了大半個月。

所以，

他當時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便將信紙隨手放在一邊。

難捱的脹悶再次席卷而來。

周京夙著信紙，捂住口，大口大口息著……

他雙手抖著出口袋里的小藥瓶，倒出幾粒藥，送口中。

口的疼痛雖有緩解，可雙手依然在輕微抖著。

姜也最最喜歡周京夙了。

他的腦袋里，不斷浮現這句話。

周京夙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住信紙，往負一樓停車場大步走去——

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

他想要見姜也！

瘋狂地，想要見！

黑的布加迪Chiron super sport從周家老宅的地下停車場沖出，帶著不顧一切的氣勢直奔盛唐國際酒店。

酒店門口。

姜也抱著寶寶，站在酒店門口的燈下，正在和的同事們揮手告別，臉上的笑意，是他從沒有見過的平靜和溫。

原本喧囂而沸騰的。

一瞬間，

在周京夙里靜止。

而后，

緩緩凍結。

冷，從四肢百骸浸出來的冷……

腥甜的味道從間翻涌而出。

周京夙捂住，輕咳幾聲，腥紅而粘稠的出現在他手掌心。

他了張巾，將掌心的拭干凈。

而后，

將整個子陷進駕駛座的真皮座椅，視線過車窗，看向依舊站在酒店門口的姜也。

臘月廿八一別至今，已有兩年未見。

還是和以前一樣耀眼，唯一不同的，是眼底多了一分淡然。

看來這兩年，他的好弟弟沈京肆，把養得很好。

周京夙自嘲地笑笑。

再次從口袋里出小藥瓶，將藥丸倒在掌心，而后送口中。

他緩了緩，推開車門，朝站在酒店門口的姜也，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他看見姜也眼底一閃而過的詫異，繼而是防備。

周京夙滿苦。

他有很多話想對說，千言萬語，到邊，只化一句：

“姜也，抱歉。”

他看見姜也眸中閃過錯愕。

良久，

說：

“都過去了阿夙。”

“以前的事我已經放下了，但以后，祝你好、愿你安。”

姜也朝他微微一笑。

一字一句，

像是凌遲，

痛得他幾無法呼吸。

周京夙強下口的劇痛，緩了緩，他說：

“好。”

話畢，

他退后兩步，角含笑，看著一步一步走回盛唐國際酒店的燈里，直至影徹底消失。

周京夙扯了扯角。

想笑，可不自覺，已是淚流滿面。

姜也，

他曾經擁有過的姜也，

敗給了他的肆無忌憚。

想想真是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