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17，沉舟資本全球視頻會議系統亮起猩紅指示燈。

十七塊屏幕上，東京、倫敦、紐約、香港等地的負責人西裝革履地出現在鏡頭前。顧沉舟扯松領帶，指尖敲擊鍵盤調出三組實時數據流。

"日本央行今晨約見了三菱UFJ負責人。"東京分部CEO率先開口，眼鏡片反著數據屏的藍，"他們打算用外匯儲備干預匯率。"

顧沉舟突然輕笑一聲，手指劃過平板調出一組圖表："看看這個。"

屏幕上突然彈出日本財務省上周的會議記錄，赫然標注著【絕】字樣。滿座嘩然。

"您怎麼拿到——"

"這不重要。"顧沉舟打斷倫敦負責人的驚呼，激筆的紅點停在某行小字上，"關鍵是他們準備在115.70點位出手。"他忽然轉向紐約團隊，"霍華德，你那邊杠桿率多？"

禿頂的中年男子了汗："目前是1:400，但如果日元波超過2.5%..."

"提到1:500。"顧沉舟的聲音像淬了冰，"用新加坡殼公司做第三層對沖。"

東京團隊的年輕分析師忍不住話："這太冒險了！萬一日本央行聯合其他機構——"

"所以他們不會。"顧沉舟突然調出另一組數據，各國國債收益率曲線像蛛網般鋪滿整個主屏幕，"中國央行今早減持了17億債，英國養老金正在拋售日..."他的指尖輕點鍵盤，所有線條突然變紅，"全球流周期到了。"

會議室雀無聲。

倫敦外匯主管艾瑪突然倒吸冷氣："您是說...日本本找不到盟友？"

顧沉舟端起黑咖啡抿了一口，眼下青黑在冷中格外明顯："三小時后，我要看到所有空單集中在115.65-115.75區間。"他忽然瞇起眼睛，"順便，給《華爾街日報》個風，就說...華國正在考慮拋售日元儲備。"

"這...這不是真的吧？"

"重要嗎？"顧沉舟角勾起鋒利的弧度，"索羅斯當年怎麼打英鎊的？"

視頻里十幾個負責人同時出敬畏的神。紐約負責人霍華德喃喃自語："上帝啊...您這是要日本央行自己踩踏自己的防線..."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暴雨拍打著玻璃幕墻，顧沉舟的影在電中如同蟄伏的猛。他瞥了眼角落里顯示蘇晚晴睡眠監測的平板——心率58，氧98%，正在深度睡眠。

"還有問題嗎？"他收回目，聲音突然冷下來。

"那個...瑞士信貸可能..."

"讓他們鬧。"顧沉舟合上文件夾，"明早九點前，我要看到所有頭寸部署完畢。"

視頻會議結束的提示音響起時，顧沉舟正盯著平板出神。屏幕上，代表蘇晚晴睡眠質量的曲線突然波了一下——翻時無意識抓住了枕頭，電閃雷鳴讓睡眠不穩。

寂靜的夜晚，顧沉舟終于摘下藍牙耳機，指腹輕輕挲平板上那個小小的點。室的白熾燈照亮他眼底洶涌的暗。

金融風暴在他指尖醞釀，而比這更兇險的，是心底那個名為"蘇晚晴"的颶風眼。

一大早，顧母正小心翼翼地將熬好的山藥百合粥盛進保溫盒。粥燉得糯清甜，米粒幾乎化開，是特意請教了營養師后調整的配方——既不會太膩，又能補充蘇晚晴這段時間消耗的元氣。

“再帶點桂花糖藕。”顧父從廚房探出頭，手里端著剛蒸好的點心，“上次說這個不膩。”

顧母嘆了口氣，搖搖頭：“上次也只吃了半塊……”

“唉，誰說不是呢，上回帶去的，晚晴就吃了幾口，剩下的還是沉舟吃的，這孩子，有多的不吃，非要吃晚晴剩下的……看得我心里好難。”

自從蘇晚晴住院后，的食就一天比一天差。顧母每天變著花樣做從前吃的菜，可端到面前時，總是安靜地拿起勺子，勉強吃幾口，然后就輕輕放下，眼神歉疚又疲憊。

但不管晚晴是不是未來兒媳婦，是因為晚晴因他兒子才被張楚報復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兩個疚自責，現在兒子寸步不離的呆在醫院守著，他們作為父母，只能更上心蘇照顧，要確保他們一個都不能倒下。

顧沉舟站在單向玻璃后面，臉沉，他手里著蘇晚晴今早的檢報告——重又掉了1.5公斤，再這樣下去，的本撐不住康復治療。

今天出院，病房里，林小滿正手忙腳地幫蘇晚晴收拾行李，一抬頭，發現又坐在窗邊發呆。落在蒼白的臉上，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影，整個人單薄得像一張紙。

“晴寶，顧阿姨剛才又送粥來了。”林小滿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溫盒，“聞著好香，要不你趁熱喝點？”

蘇晚晴回過神，輕輕點頭。

林小滿連忙洗手給舀了一小碗。接過碗，指尖冰涼，勺子攪了兩下，舀起一小口送進里。粥的溫度剛好，味道也很清淡，可吞咽時嚨卻像被什麼堵住，每一口都艱難無比。

吃到小半碗時，的作越來越慢，最后停了下來。

“飽了？”林小滿問。

蘇晚晴“嗯”了一聲，把碗放到一旁。

就在這時，林小滿的手機震起來——顧沉舟的語音消息。點開外放，男人冷沉的聲音在病房里炸開：

“告訴，什麼時候喝完粥，什麼時候出院。”顧沉舟的聲音帶了些暗怒。

蘇晚晴的手指微微一。

林小滿尷尬地笑了笑：“那個……顧大哥就是擔心你……”

蘇晚晴沒說話，只是重新端起碗，一勺一勺往里送。的作很機械，眼神空空的，像是在完一項任務。

林小滿看得心驚膽戰：“晴寶，喝不下就別……”

“沒事。”蘇晚晴輕聲打斷，是把剩下的半碗粥全部咽了下去。

放下碗時，的臉更白了，手指無意識地揪住角，指節發青。胃里翻涌著不適，那碗粥像一塊石頭沉在肚子里，撐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顧沉舟過單向玻璃看著蘇晚晴強忍不適的樣子，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他知道在勉強自己。

可他更知道，如果再不吃點東西，的會先一步垮掉。

“顧總……”醫生言又止，“強迫進食可能會加重的心理負擔……”

顧沉舟的指節叩在桌面上，聲音冷：“那就換營養劑。”

醫生搖頭：“的腸胃現在很脆弱，靜脈注只能維持基礎代謝，長期來看——”

話沒說完，監控畫面里的蘇晚晴突然捂住，沖進了洗手間。

顧沉舟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洗手間里

蘇晚晴跪在地上，剛才喝下去的粥全部吐了出來。胃酸灼燒著嚨，眼淚不控制地往外涌。

林小滿慌慌張張地拍著的背：“晴寶！要不要醫生？！”

蘇晚晴搖搖頭，撐著洗手臺站起來，漱了漱口。鏡子里的人臉慘白，角還掛著水漬，像個狼狽的幽靈。

“別告訴他。”聲音沙啞。

林小滿咬住——監聽設備就藏在領下，顧沉舟肯定什麼都聽到了。

十分鐘后，出院手續還是辦好了。

秋日的刺眼得近乎殘忍。

蘇晚晴站在醫院門口，瞇著眼看向天空。連日的雨突然停了，可卻覺得這虛假得可笑——就像此刻強撐的平靜一樣，一就破。

遠，顧沉舟站在另一輛車旁，指尖夾著煙，卻沒有點燃。他的目始終落在上，卻又在看過去時迅速移開。

"晴寶，上車吧。"林小滿挽著的手臂，聲音放得很輕。

蘇晚晴點點頭，卻在邁步時突然僵住——看到顧沉舟的影子從上剝離，像一團黑霧氣般朝蔓延而來。

"怎麼了？"林小滿疑地順著的視線看去，那里只有顧沉舟孤零零一個人站在車邊，他甚至沒敢靠太近。

"......沒事。"蘇晚晴掐掌心，強迫自己邁開步子。

顧沉舟看著蒼白的臉，下意識要上前一步，卻又生生忍住了。

車門關上的瞬間，蘇晚晴終于松了口氣。可下一秒，就在車窗倒影里看到了坐在自己邊的黑影——模糊的廓，悉的姿態，正手想的臉。

"啊！"猛地往旁邊一躲，額頭撞上車窗。

"晴寶？！"林小滿慌忙扶住，"哪里不舒服？"

蘇晚晴死死閉著眼："沒、沒事......"

前排的喬納森醫生迅速在平板上記錄著什麼，眉頭越皺越。

車子開到小區樓下，剛下車，蘇晚晴就僵在了原地。

跑道上、樹影下、長椅旁……到都是顧沉舟的影子。

黑的，模糊的，沒有臉的影子。

有的在慢跑，有的靠在樹干上煙，還有的站在路燈下，都是顧自己慣用的姿勢，他們都看著仿佛在等。

"晴寶？"林小滿疑地晃了晃的手，"發什麼呆呢？"

蘇晚晴的指尖掐進掌心，強撐著搖頭："沒、沒事。"

不敢說，那些影子只有看得見。

電梯門關閉的瞬間，蘇晚晴的呼吸驟然急促。

仄的空間里，三個黑影無中生有，從不同角度近——一個從背后環住的腰，一個俯要吻，還有一個蹲在腳邊，手指正順著的小往上爬......

閉的空間讓幻覺更加猖獗。

告訴自己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電梯數字跳到22樓時，蘇晚晴已經汗后背。門一開，走廊上的景象讓險些尖——十幾個黑影或站或蹲，有的倚在家門上，有的在墻角煙，全都保持著顧沉舟的習慣作。

最可怕的是，它們都在"看"著。

"姐？"蘇章杰擔憂地扶住搖晃的，"你手好冰。"

喬納森突然攔住他們："等等！"他盯著平板上劇烈波的數據，"蘇小姐現在的應激指數超標，我建議......"

"咔噠。"

林小滿已經打開了門鎖。

悉的檸檬香薰味撲面而來，蘇晚晴卻像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無比清晰的黑影。它緩緩抬頭，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晚晚，你回來了。"

那聲音，和顧沉舟一模一樣。

"滾開......"蘇晚晴踉蹌著后退，撞翻了鞋柜上的相框。玻璃碎裂聲中，看到更多黑影從臥室、廚房、臺涌出來，全都向出手。

"不要我！"捂住耳朵蹲下，歇斯底里的尖終于沖破嚨，"顧沉舟你滾啊！"

喬納森立刻沖上前注鎮靜劑，林小滿哭著抱住發抖的。而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角落，真正的顧沉舟正站在門外，額頭抵著冰冷的墻壁，一拳砸在消防栓上。

蘇晚晴暈倒了，在送往醫院的途中，醒來，拉著林小滿的手懇求：“小滿，我想去你家。”只有那里是顧沉舟沒有去過，是心里另一個安全島。

另一部車上，助理悄悄遞上平板，屏幕上是喬納森剛剛更新的評估報告：環境發型幻覺加重，建議徹底更換住所。當前居住環境已與創傷記憶深度綁定，繼續停留將阻礙康復進程。

顧沉舟的指尖在平板上停留了一秒，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

蘇晚晴：我想去小滿家里。

顧沉舟盯著那條消息，呼吸微滯。

他緩慢地打字：為什麼？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他就后悔了。

他明明知道答案。

顧沉舟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蘇晚晴：因為那里沒有你。

簡簡單單七個字，像一把刀捅進心臟。

助理從后視鏡里看到老板的臉，嚇得立刻移開視線。

顧沉舟沉默了很久，最終回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