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被慘白的燈籠罩,消毒水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顧沉舟站在病房門口,修長的影在燈下投下一道孤寂的影。過半開的門,他能看見蘇晚晴被眾人圍在中間,護士正小心翼翼地清理腳底的傷口,林小滿紅著眼眶遞上紙巾,蘇章杰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踱步,里不停地念叨著"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顧父顧母站在病床另一側,顧母輕聲詢問著醫生是否需要打破傷風針,顧父則皺著眉頭查看蘇晚晴的傷勢。這溫馨的一幕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割著顧沉舟的心臟。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皮鞋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蘇晚晴抬眸,看到病房門口一抹高大的影。
"讓他走吧。"顧父的聲音從病房里傳來,帶著長輩特有的沉穩,"他現在需要冷靜。"
顧沉舟轉走,卻聽見蘇晚晴帶著哭腔的聲音:"顧沉舟......"
那聲音像一無形的線,將他牢牢釘在原地。病房里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目齊刷刷地投向門口。顧沉舟的背影僵直如松,手指無意識地收拳,指節泛白。
蘇晚晴突然推開圍在邊的人,不顧護士的阻攔,赤著傷的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鮮從包扎到一半的傷口滲出,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目驚心的腳印。
"蘇晚晴!"林小滿驚呼出聲,想要上前攙扶卻被顧母攔住。
“讓去吧,今天發生的事必須要說清楚的。”
蘇晚晴踉蹌著向前跑去,在顧沉舟即將踏電梯的瞬間,從背后抱住了他。淚水浸了他的襯衫,溫熱的灼燒著他的后背。
"對不起......"的聲音抖得不樣子,"對不起......"
顧沉舟的僵如鐵,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松手。"
"我不!"蘇晚晴抱得更,仿佛用盡了全的力氣,"顧沉舟,你聽我說......"
"說什麼?"他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嘲,"說你有多同我?說你覺得我很可憐?說你是嫌我臟才不愿和我親近。"
"不是!"激地搖頭,眼淚飛濺,聲音悶悶的,帶著弱和祈求:"我是心疼!心疼你一個人承了這麼多......"
顧沉舟猛地轉,住的下強迫抬頭。他的眼睛通紅,像是抑著滔天的怒火:"蘇晚晴,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走廊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蘇晚晴哭得渾發抖,卻固執地抱住他的腰,指甲幾乎要嵌他的皮。
"不是憐憫!"的聲音雖然抖,卻異常堅定,"是喜歡!顧沉舟,我也喜歡你!"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凝固的空氣。顧沉舟的瞳孔劇烈收,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松了。蘇晚晴趁機踮起腳尖,不顧腳底的疼痛,吻上了他的背。這個吻帶著咸的淚水,笨拙卻堅定,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勇氣。
"我不在乎你的過去......"著他背,低頭,額頭頂著他,聲音輕得只有他能聽見,"我只在乎你的未來有沒有我......"
顧沉舟的呼吸變得重,眼中的冰層開始碎裂。他轉過雙手住的肩膀看見蒼白的臉,看見腳底不斷滲出的鮮,終于一把將打橫抱起。
"醫生!"他厲聲喊道,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焦急,"理傷口!"
蘇晚晴靠在他懷里,聽著他劇烈的心跳,終于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開懷的笑容。
顧沉舟低頭看,眼神復雜:"蘇晚晴你還曉得出來,你真是個瘋子。"
"嗯,"輕輕點頭,眼淚又開始不停地往下掉,"只為你瘋。"
走廊盡頭,張毅看著這一幕,悄悄松了口氣,這下他們張氏集團應該暫時不用清算破產了吧。
他轉對顧父顧母說:"叔叔阿姨,我們......先去喝杯茶吧?"顧母了然地點頭,拉著還想說什麼的蘇章杰離開了。
林小滿抹著眼淚,小聲嘀咕:"總算說出來了......晴寶,你以后就不是單了,以后再和我討論單主義,我在你茶里面放黃連。"
病房里,醫生為蘇晚晴重新包扎傷口時,顧沉舟一直站在窗邊,背影依舊拔,卻了幾分冷。窗外的夜深沉,星稀疏,就像他過去十二年的人生,黑暗而孤獨。
"顧沉舟。"蘇晚晴輕聲喚他。
他轉過,目落在被紗布包裹的腳上,眉頭鎖:"疼嗎?"
"疼。"老實點頭,然后出雙手,像個要糖吃的孩子,"要抱抱才不疼。"
顧沉舟怔了怔,這是蘇晚晴第一次主親近他,隨即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床邊小心地將摟進懷里。他的作很輕,生怕到的傷口,卻又抱得很,像是怕會突然消失。
"蘇晚晴,"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委屈,"別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了。"
"那要怎樣才原諒我?"仰頭看他,眼睛還紅紅的,像只了委屈的兔子。
顧沉舟低頭,在耳邊輕聲說了句話:“你陪我去別墅住半個月吧。”
蘇晚晴的臉瞬間紅到耳,惱地捶了他一下:"流氓!"
他低笑,將摟得更:"是你先不相信我的。"
病房外的小會客室里,氣氛卻遠沒有這麼溫馨。顧母將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撞聲。
"張毅,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的聲音里是抑不住的怒火,"為什麼瞞著我們沉舟的事?那孩子十七歲就......"的聲音哽咽了,說不下去。
張毅低著頭,手指不安地挲著茶杯邊緣:"阿姨,我當時也是后來才知道的。等發現的時候,沉舟已經......"
"已經什麼?"顧父厲聲打斷,"已經患上創傷后應激障礙?已經對親關系產生恐懼?張毅,你可是沉舟最好的兄弟,這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
"叔叔!"張毅猛地抬頭,眼睛里布滿,"我發誓我真的盡力了!我當時也說要把我妹妹送進了神病院,可是我爸媽他們......"
"你爸媽也知道這件事!"顧母突然提高了聲音,又很快低,"你知不知道我們才是沉舟的親生父母,這麼大的事你不告訴我們,你我們何以堪,所以沉舟這些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沒日沒夜地工作,我們以為他只是事業心重......"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原來他一直在一個人承這些......"
張毅痛苦地抱住頭:"我當時太年輕,我爸媽太害怕家丑外揚......如果我早點告訴你們......"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顧父疲憊地了太,"重要的是你們家打算怎麼理張楚......"
“我們會理好的,絕對不讓再擾蘇小姐……”
提到蘇晚晴,顧母的表和了些:"那孩子腳上的傷......"
"顧阿姨,晚晴傷包扎好了,你別太擔心。"林小滿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里捧著兩杯熱茶,"晚晴......真的很在乎顧大哥。"
顧母接過茶杯,若有所思:"我看得出來。"轉向丈夫,"老顧,晚晴這事要不要和爸媽說,這都住院了......"
顧父嘆了口氣,拍拍妻子的手:"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理吧。"
病房里,蘇晚晴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上還掛著淚珠。顧沉舟輕輕將放平,蓋好被子,作輕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他坐在床邊,看著安靜的睡,口涌起一前所未有的溫暖。
十七歲那年的黑暗,似乎終于進了一束。而這束,正躺在他的病床上,腳上纏著紗布,臉上還帶著淚痕,卻照亮了他整個世界。
窗外的星漸漸明亮起來,像是為這個漫長的黑夜畫上一個溫的句號。顧沉舟俯,在蘇晚晴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如羽的吻。
"晚安,我的。"他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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