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與郡主做筆易！”

“我有何能被殿下看上？”

李茂角帶笑，往里讓了一下道：“請郡主移步細說。”

梅爻只朝大殿一角挪了些道：“便在此說罷，請殿下直言！”

“看來郡主還是信不過我！”他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一字字道，“郡主在京，若想為南境后途鋪路，我或許比嚴彧更合適，郡主不若考慮一下？”

梅爻覺荒誕又可笑：“殿下日前才與我開誠布公一番論心，承諾要守君子之道，怎的今日又出此言？”

忽而又反應過來：“哦，殿下大約是聽到了方才李姌與我的談話，您也以為南境有北侵之心？以為我在京是要圖些什麼？以為我……是利用嚴將軍？”

他幽深地目鎖定在臉上，似在竭力捕捉每一個細微的表變化。

梅爻肅然道：“我來京，是應陛下所召，擇婿，也是陛下所應，我和文山從頭到尾都在履行圣命，從無非分之心。至于和李姌的談話，我只是不想同糾纏解釋，倒殿下誤會了……我對嚴將軍，是認真的！”

這最后一句聽到李茂耳中，竟十分刺耳。

他默了一下才道：“好，那我們來談另一樁買賣！”

“是何買賣？”

“文山王世子、你大哥梅敇，豢養牙兵、圖謀不軌！”

梅爻心中咯噔一下，穩了穩心神道：“殿下可要有實據，圖謀不軌這等罪名，可不能安。”

李茂角微揚，從懷中出一封信，舉到梅爻眼前道：“駱文斌，這名字耳麼？”

梅爻忽地想起舞從他府上找回繡鞋，說破箱之后見到了幾封信，其中有個名字便是駱文斌。

李茂又道：“這位駱先生在并州，可為你大哥出了不力。只不過梅將軍不幸，罹難之后，駱文斌了本王的幕之賓，你猜他了何樣的投名狀？”

抬手去抓信，卻被他著躲開。

他笑道：“你文山如此強攻強取，已遭陛下忌憚，此時若將此公開，你猜陛下和朝臣們會如何？”

“你想怎樣？”

“想用它跟你換一樣東西！”

“何？”

“先太子調兵的手詔！”

“殿下開什麼玩笑，我何來此！”

“你沒有，你大哥梅敇有！這手詔最后經手之人是梅敇，你不如回府仔細找一找。”

“殿下也知，我大哥已去世兩年多，梅府空置無主，各路眼線在府中頻頻出沒，便是眼下也并非沒有，梅府已無可言！殿下抬舉我了，這等東西我可尋不來！”

“不去找怎知不行？還是說你不介意這東西落在陛下眼前？”他說著晃了晃那信。

“旁的先不說，敢問殿下，尋這手詔是要做什麼？”

李茂眸冷下來：“李晟倒臺，他的案子早該了了，可偏偏有人揪著不放，查來查去，竟是想再翻起李啠的舊案來！那封手詔是關鍵，留在誰手，對誰都是禍，郡主冰雪聰明，也定然明白這一點。找出來，毀了它！已經塵埃落定的案子，沒必要再翻到水面上來。”

梅爻沉聲反問道：“你可是害怕李啠復位？你可是……也在爭大寶？”

第92章

三司審理至今,李晟一黨撤職得撤職，降爵的降爵，殺的殺,放的放,基本算是清洗干凈。前期瑞王及康王，明著暗著出了不力，到后期兩邊都覺出不對勁。這審訊沒完沒了，實無結案的意思,且開始翻案,被平反昭雪之人，基本都曾是前太子李啠的擁躉。

最新進展是,昔日李晟邊一個不起眼的奉茶小廝說,李啠謀逆事發前，端王幕府了位華先生。這位華先生,尤擅模仿人筆記、書畫,閑時還寫話本子,奉茶小廝看得津津有味。

哦,華先生是七公主扶引薦的。

嚴瑢覺著“了”的這位華先生,必定在事發前被理掉了。

可這小廝說,端王府被查抄前一晚,他還嗑著瓜子，拿著華先生最新的話本子,在墻底下魚。

另一條線索,是嚴彧找到了昔日太子邊中庶人徐瑁的家眷，周氏母。徐瑁在揭發太子謀逆后，哭著說行此舉為不忠，不行此舉為不義,兩難之下不可獨活，遂一頭死在了前。

他夫人周氏稱，徐瑁揭發太子是端王迫，行事前曾給留有言，憑借這些言，只要見到那晚李啠調兵的手詔，便可證偽。

這兩條線索，似是打開了洗刷前太子冤屈的新窗口，只是仍很難——生死未知的華先生不好尋，不知去向的調兵手詔就更難找了！

可有一點很明確，他們得快，天下沒有不風的墻，他們在找，康王和瑞王未必就不找！

除此之外，他們還得防著對方釜底薪，直接向李啠下手。

李啠如今只是一介庶民，他自己很想得開，也不惜命，只愁得嚴彧恨不能把天字營全派過去！

就在前幾日，李啠在大街上險些被馬踩死。

據天祿傳回的消息稱，梅家軍大捷的信兒傳回文山那日，李啠上街看熱鬧，為救個小孩子滾馬蹄之下，天祿眼疾手快將其扯出，饒是如此，馬蹄子仍踏在了他的左小上，骨折，能否恢復如初還不一定。

嚴瑢沉聲道：“我們追得越，李啠便越危險。他們甚至不用殺他，只要弄殘即可，畢竟大齊有過復位的儲君，卻還未有六不全的帝王。”

嚴彧不免焦心：“我們作還得再快些！文山郡主說日前李茂已找過，索要手詔，李雖未直接找上門來，可我派去保護周氏母的人，已攔了三波刺殺！這事上，倆人倒似商量好一般默契！”

嚴瑢道：“梅府便是真有手詔，也不能這麼拿出來。只要手詔出自梅府，便是南境洗不清的把柄！”

“這道理自然曉得，先拖著李茂罷了。不過，李茂手中似有梅敇的把柄，我查到并州攪民變的駱文斌，曾是梅敇的人，后來效忠李茂，可惜死無對證。此事若是揭發，民變一事，很可能扣到文山頭上去！”

嚴彧心思沉沉地向窗外，這里是他帶梅爻來過的那莊子，做靜溪園，如今容師傅住這里。那院子里一大片花海中，梅爻、芾棠、唐云熙和容桉正玩在一，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在花叢里撲蝴蝶，靈的姿看到之人心松快。

嚴彧不自覺勾起角，他的姑娘最好看。

嚴瑢順著他目看過去，也笑道：“們看起來相得不錯！”

“嗯，郡主沒架子，我那未來嫂子最包容，桉桉和芾棠雖小，卻也一個乖巧，一個機靈，都是好相與的。”

嚴瑢呵呵一笑：“還不是看著我們兩個，哪一個是沒脾氣的？說起來，你何時有這麼一莊子，靠山臨水，倒是清幽雅致。”

“大哥名下私產頗，我自是比不得，只這里還過得去。”

“瞧你酸的！你喜歡什麼，拿去便是，你曉得我對你從不吝嗇。”

“我開玩笑罷了！這是

先皇后賞的，李啠看不上，便宜了我。”

嚴瑢著外面的山景園，起道：“今日休沐，你說要拉我出來散心，竟是關在這屋里聊了半日的司，現下我可要出去啦，你來不來？”

嚴彧笑著跟在大哥后，出了屋子。

那院子里，容老靠在白檀樹下椅上乘涼，看著孩子們說笑嬉鬧，天澤跟天禧也剛從河里抓魚回來，打過招呼，便將魚送去小廚房添菜。

嚴瑢嚴彧坐到容老邊，老爺子看著倆孩子，一臉慈祥道：“當年去西北時，彧兒才五六歲，我記得他當時不肯走，抱著瑢兒你的大死活不撒手！多快啊，一晃你們都大了，也要家了！”

嚴瑢笑道：“這事我記得，最后是父王揪著他脖頸子拎上的馬！”

“我也記的啊！”嚴彧很是不忿，“容師傅你那馬車那麼寬敞，是不我進，要我在馬背上一路顛去了西北，我才五歲啊！”

容老呵呵笑：“那可怪不得我，那是你父王不進，磨你子和筋骨哩！”

說話間幾個姑娘歡快地涌過來，容崇恩很識趣：“你們年輕人玩吧，我也該回去吃藥啦！”

桉桉乖巧地上前扶正祖父，推他回房。

小芾棠看看前兩對，哼了一聲，拎著一兜子蝴蝶跑了。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四人中，唯唐云熙略局促，與心上人最是名正言順，卻又實在疏離又客氣。

嚴彧視線卻沒離開梅爻，今日穿了件黃齊襦，前那一小片白的，在日下如玉一樣，草綠的帶勒出前渾圓和纖細腰，勾得他移不開眼。又見一雙小手攤著，似是沾了些花泥，他一笑，握住那只纖細玉腕，聲音都了幾分：“玩夠了？帶你去洗洗。”

說著牽了往繞山抱莊的溪湖而去。

他倆一走，剩下兩個持重有禮的人，誰都不開口，竟一時陷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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