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要麼皇帝活著傳位，要麼帝薨皇后頒詔！

李琞突然冷靜下來，沉沉道：“便是傳位，他能坐得穩麼朕倒是想聽聽！”

李月突然笑了：“陛下耽誤這功夫有何意義？還能有誰來救駕不？郎衛看重怡貴妃更甚于陛下的命，衛尉早已歸附中宮，北軍得到消息時，看到的將是傳位詔書。哦，還有南苑那些西北兵，來不及的，倘敢逆旨闖宮，便是軍當誅！”

“好好！你終于給朕個明白！”

李月轉向高盛：“勞煩高公公，去傳玉璽吧。”

高盛沒。

“識時務者為俊杰，高公公，你一把年紀，不想安晚年麼？”

高盛依舊沒，只了只空碗，垂首站在陛下側。

李琞從榻上起，踱至案前看了眼詔書，又踱回皇后跟前，冷森森道：“你和那個逆子，或許還有朕的親妹妹，你們真是窮盡心思好算計！可你們算了一環，這便注定了你們要失敗！”

“誰？”

李月突然有了似不安。

李琞角勾出一抹笑，喝道：“來呀！”

一聲落，便見他那方睡榻猛然間沉了下去，凹陷又瞬間被遮平。繼而榻后方墻壁連開幾扇門，二十名全黑甲，只眼睛的魁梧武士沖了出來，眨眼已將李琞護在后，并將李月和帶來的人團團圍住！

李月不可置信地盯著黑甲人的面，龍首饕餮紋！

“黑……黑龍衛？真的有黑龍衛？”

卻見黑甲后的高盛緩緩直起腰來，再無先前老耄宦臣的模樣，赫然一副高大拔的武將之姿！他上前幾步，過全甲武士冷森森的寒刃，向當中困，開口渾厚冷厲：“拿下！”

黑龍衛渾幾無空門，又手持利刃，任幾個死士手再強，以對多也沒撐多久，三人被當場斬殺，兩人自盡！

李月被一圈冷刃加諸頸上

！

李琞緩緩走近，居高臨下著這個與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余年的人，眸復雜，沉沉道：“你十六歲府，十七歲為朕誕下了皇子，朕登基你便是貴妃，尊崇只在央央之下。央央走后，朕立你為后，朕自問不曾虧待你和晟兒，不曾想竟有今日！”

李月也眼圈泛紅：“陛下不曾虧待我們母子麼？臣妾嫁于陛下時，天真懵懂，只想得一知心人白首，可陛下分給臣妾的陪伴和疼，可及央央一半？臣妾生產時命懸一線，只想最后能看一眼陛下，可陛下在哪里？陛下在央央哄李啠！臣妾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不得寵！”

“李啠當時病著，幾度昏厥……”

“所以臣妾的晟兒便是災星麼？陛下可曾想過，那一晚我們母子兩人，或將長辭于世？”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李月眼里滾落下來，那些深埋心底的陳年委屈，一瞬間仿佛都涌上來，好似并非不之年的婦人，依舊是那個被心酸委屈浸的。

“臣妾的晟兒，自小活在李啠的影下，陛下及太后拿他和李啠比，希他像李啠一樣，可陛下曾給予他和李啠一樣的疼和幫扶麼？無論是吃穿用度，抑或教習師傅，晟兒與李啠從來便沒得比！甚至……”

李月咬牙切齒，似破釜沉舟般道：“甚至陛下還有意歪教他！陛下為何在他小小年紀，便送尊歡喜佛給他？李啠可也有？他今日這般，陛下就沒有責任麼？”

“夠了！”

李琞被一番目無尊卑之言，氣得火冒三丈，揮手扯開圍著的黑龍衛，指著的鼻子喝道：“朕告訴你為何！他六歲上，便敢鉆到朕和央央的床底下！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李琞脯劇烈起伏，了好久才穩下來，耐著子道：“自古尊卑有別，上下有序，央央是朕的發妻，先你進門，李啠當時是太子，你們母子與他們本就不可同日而語，你便是心太重，太貪！朕給予你們母子的，遠超過了你們應得的，是你們不知足啊！”

李月哭笑出聲：“是，我心重，我貪！可我也是過你的啊，晟兒也是你的親骨啊！是你一手將我們推開，讓我們變如今這個樣子！”

“朕不想聽你說了！帶下去！”

李琞背過無力地揮揮手，李月便被全甲武士拖出了大殿。

李琞頹然地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央央啊，你都瞧見了吧，你走之后，這等事，朕又經歷了一回。”

老宮人高盛此時才心驚膽戰地小跑出來，一雙眼睛紅紅地跪在陛下前，像抱孩子一樣，將這個九五至尊抱進懷里，安道：“陛下安心，沒事的，過去了！”

李琞在他懷里悶了一會才抬起頭，高盛扶著他站起來，便見這位經歷大風大浪的陛下，目又變得冷，沉聲道：“派個人去隆恩殿看看，那邊完事了沒有！”

隆恩殿里，肅羽拿下了穆丹，兩千郎衛，一半繳了另一半的械！

嚴彧一甲胄，儼然西北殺神再現，手中長槍還在滴，隨著他來回走，滴答滴答落在親貴們腳下，那些人大多不敢抬頭，不又往后了。

不多時，殿外傳來通報，陸將軍已將衛尉徐勇拿下，死了些人，還在清點，端王爺及隨眾也已被監看！

嚴將軍一聲令喝：“帶上來！”

徐勇像個粽子一樣被推扯著進了大殿，按跪在了地上。

嚴彧回看了眼高高架起的金楠棺，揚手一扔，將長槍丟出了殿外。

他對徐勇道：“我十多歲上，便曾聽老國丈向陛下夸你，說你是難得的忠勇之才，今日才算是見識了你的忠和勇。你忠的是犯上之賊，勇的是悖逆之舉！”

他一把揪起徐勇襟領，扯到老國丈棺前道：“老國丈今日出殯，你帶兵祭，可真是好樣的！”

徐勇被他甩倒在地，冷戾的譏斥聲響徹在整個大殿：“我也是個帶兵的，深知一將失策，流河！那些跟著你拼命的弟兄，可知你大逆不道、宮弒君？你的一念私心，讓多好兒郎喪命宮墻之下！今日當著老國丈的面，讓他好好看看！”

場之人被這年輕將軍兇冷氣場震懾，深知他此番出面，不只是來奪權殺人，還是來誅心的！盡管端王深陷泥淖，老國公威還是在的。可他這番話一出來，老國公的忠君和英明便喪了一半，若再進一步，便是早有預謀、居心叵測，中宮皇后家族之榮便將喪盡！

好在這修羅將軍適可而止，并未再揪著他不放，只讓人拖出去看押，待陛下發落。

大殿中一時靜極。

一素服的長公主由大將軍李開攙扶著，從人群中走出來，雖面如死灰，但天潢貴胄的氣勢仍在，冷冷瞪著嚴彧道：“嚴將軍威風使完了麼？若是完了，家翁該起靈了！”

嚴彧喊道：“陸離！”

“末將在！”

“送老國丈！”

“是！”

嚇傻了司贊此時才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喊道：“請哭！起靈！”

一時間大殿中再度哭一片，或有真哭的，假哭的，卻不知在哭誰。

在漫天哭嚎聲中，老國丈李明遠沉重的金楠棺被緩緩抬起，頂著翻滾的彤云，踏著滿地的尸，朝著東華門緩緩行去。

第84章

燭火幽幽,映著高臺上一排靈位。當中一個新的，是李明遠。

一素服的李姌已不知跪了多久，雙目紅腫,卻已不再流淚,只空著一個個黑漆漆的靈牌，后婢子勸不，也不知在想什麼。

曉得祖父出殯，母親和丈夫是要做什麼,卻不知竟是如此一場腥變局。

當時和親貴們在哭靈,忽見有甲兵沖進來綁了怡貴妃和一些親貴，以此要挾守靈的衛,嚇得躲在母親后,眼去看，忽覺其中幾人有些眼。

之后局勢變得危險而焦灼,眼見著穆丹的兵分了兩派,穆丹自己已很難控住局面,直到西北軍那個肅羽的帶兵沖進來。那些兵,全甲加,只眼睛,兜鍪龍首饕餮,猙獰攝人！

再之后見到嚴彧，玄甲長槍,一殺氣,一瞬間竟覺好陌生。

循著他的視線落向角落里的梅爻，小郡主被霜啟和風秀護在后，倒是無礙。

那一刻李姌忽地想笑，的好母親和好丈夫,千算萬算，怎的就沒將這小郡主也綁起來？

殿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長公主的婢子沐蘭慌得聲音都變了調：“小姐！小姐快去看看，長公主打了駙馬爺，還、還沒停手呢……”

李姌心里一驚，猛地起，卻因為腳麻木又栽了下去，上似有千萬只小蟲子在啃咬，咬牙緩了一瞬，在婢子攙扶下往正堂去。

堂中已跪倒了一大片。

李姌見母親雙目猩紅，手持馬鞭頂在父親眉心，父親凜然站著，臂上素服已紅，周圍人嚇得大氣不敢出。

李姌聲道：“母親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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