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霜啟：“怎麼樣了？”

霜啟皺著眉頭：“不好。不只一種藥，小姐……一直喊拿出來……”

舞眼里冒火，那些風月手段他清楚得很，都這麼久了，化都化了，怎麼可能拿得出來？

他急道：“可能治？”

“巫醫說不得小姐要遭些罪……”

“娘的！”

舞磨了磨牙，“我去找他！”

第53章

事實上舞連院子都沒出去便被夜影攔住了。

兩人僵持間風秀出來道：“小姐說了,梅府的人從此刻起，誰都不許出去，也誰都不見！”

舞曉得自家小姐不讓人出去,是怕氣頭上惹事,誰都不見，是怕落下把柄連累梅府，對自己也是夠狠了！

舞躁得一腳踢飛門邊一塊碎石，那石塊撞到旁邊的海棠花樹,撲簌簌的花瓣落了一地。

夜前虞晚來探視

,自是沒有見到人，留了一瓶藥,那藥巫醫看了,雖不能立竿見影，卻也是滋降噪的上品。

時下丹道盛行,慣用五石散這等大燥之,一些春藥中還會加黃、胡麻等助興及致幻分,或多或對都有損傷。當務之急是盡快排盡藥效,巫醫給梅爻行了針,又湯湯水水的一通喂,也不知是否跟藥有關,小日子竟提前了。

梅爻腰酸腹痛再加躁氣郁結，幾乎整晚沒能眠,換了兩次寢,熬到了東方漸白才勉強闔了會兒眼。

剛睡著，圣人的旨意便傳給了各院，今日回鑾，辰時三刻起駕。

往年圍獵,這南苑中說也要熱鬧個十來日，這回竟倉促折返，一院人不曉得個中緣由。

風秀向銅壺，離出發也只有一個時辰。心疼地看了眼睡中的小姐，一路顛簸也不曉得不得住。讓舞去備車，自己收拾小姐隨東西，暗道這一趟出門可真是晦氣。

一切收拾停當后，風秀喚醒了梅爻，洗漱更，因無胃口僅用了些藥，瞧著臉仍不大好，又了些脂提，這才匆匆出了門。

與來時浩浩的恢宏陣仗一樣，走時依舊聲勢浩大，可許是這略顯異常的安排，不免讓人覺出些繁華下的之氣。

一路上天還著，行了一半飄起了牛雨，風一吹便覺涼颼颼。

梅爻靠在風秀懷里，抱了個手爐暖腹，隨著馬車顛簸先是睡了一覺，之后便懨懨的闔目不語。

在想幾樁事。

嚴彧怎會隨意丟龍符這種要之，更像是被的。

李姌是如何知曉嚴彧帶去過花溪？跟蹤還是有暗線？

康王李茂和虞晚怎知有麻煩來救場？說巧合是不信的。那是何時知曉的？欠了康王這麼大個人，倒不知要拿什麼還。

車窗“噠噠”響了兩下，風秀挑開窗簾，先見了一只握著馬鞭的大手，骨節分明煞是好看，順著那只手往上，便見了嚴彧那張昳麗俊。

輕輕搖了搖懷里半寐半醒的主子：“小姐，嚴將軍在車外。”

梅爻睜眼便見窗外駿馬上的半英姿，藏青暗紋長袍，鑲玉革帶勒出勁瘦腰，袍下長半遮，大結實……閉了閉眼，這一定是藥勁還沒過。

嚴彧把韁繩往舞上一丟，翻下馬。車行速度不快，他隔窗向心心念念的人，只見昨日里還明艷艷的姑娘，此刻竟蒼白著一張小臉窩在風秀懷里，只一雙桃花眼醉了酒似的瞧著他，看著看著，那白的小臉上竟染上了一抹緋。這一幕瞧得他既心疼又莫名撓心，開口便不啞幾分：“怎麼了，可有不適？”

經歷了昨日一劫，天知道梅爻此刻有多他！不單是上的，昨日的張、害怕、委屈，以及忍著思念，苦熬一晚上的煎熬，此刻在見到他后，一腦地全涌了上來，很想抱抱他，可不能，眼里突然就冒了淚花。

嚴彧尚不知緣由，見哭一時慌了神，邁步便要去登車，被舞彎腰扣住了肩膀：“嚴將軍有話外頭說！”

確實唐突了。嚴彧又回車窗，想哄幾句，卻見風秀正哄著，一邊淚一邊道：“此時人多眼雜，小姐撿要的說罷。”

似是提醒了梅爻，從袖間出個東西，挪到窗口道：“這個你收好。”

嚴彧一看，竟是自己尋而未果的黑龍佩。

“怎的在你這里？”

“一兩句也說不清，總之你收好便是。”

風秀忍不住道：“我們小姐為這個可是遭了大罪！”

嚴彧打量著那雙盡在咫尺的水眸，眼角還有意，凝滿了委屈、纏綿和似有似無的念，癡癡著自己，竟似舍不得挪開。

他抬手在眼角抹了抹，忍下想要親抱的沖，哄道：“別哭，晚間等我。”

側頭往他手上蹭了蹭，嚴彧開手掌捧住那張小臉，覺著像只了委屈的貍奴。

李牧是今早點人頭時，被告知妹妹邊死了個三等護衛。問及原因竟無人說得清，他心里便窩了火。

以往李姌肆意妄為，卻也沒弄死過人，此番在陛下眼皮底下死人，實在可大可小。他親自去查驗了尸，確認是中毒，傷在頸部，極細小的針眼，周圍青黑一片，是暗所為。

李姌口中自是問不出什麼，李牧問了昨日隨行人，才知他這個膽大妄為的妹妹，扣了文山郡主，又往上施了些瘋癲手段，李牧聽后腦子里嗡一聲！

因著要返程，他先命人將隨侍李姌的人悉數控制起來，又命人看好，不許再妄行一步，一舉一全要報給他知，氣得李姌摔東西大罵，稱母親和父親都未如此限制過，氣頭上的李牧甩了妹妹一掌，被打懵的李姌怔了好一會兒沒緩過神來，從小到大挨得第一頓打，竟來自親哥哥！

返程路上，李牧幾次想去梅爻車前探視，卻又實在不知怎麼開口。及至酉時進了城，貴人們的車隊各自散去，他才喚來親衛，吩咐道：“先送郡主回府，回府后不許外出，你派人看著，若有意外我以軍法辦你！”

陳峰應了聲，想想又遲疑道：“若長公主干預……”

“無視！”

陳峰咂舌，他這上鋒一向雷厲風行，今兒這是將自己親妹妹關了閉！

李姌在車里哭鬧罵著走遠，李牧才打馬疾走，朝著梅爻車輿追去。

行近梅府時，舞朝車稟道：“小姐，后面攆上來個尾，似是那惡的哥哥！”

車傳出風秀的回應：“小姐不見。”

“懂了！”

舞打馬調頭，攔住了李牧。

李牧見舞高坐馬上，眉眼冷厲，而他后的車輿已漸行漸遠，曉得是被嫌棄了。

他翻下馬，朝舞走近幾步，仰首抱拳，還未開口便聽舞冷聲道：“李大人回吧，我家小姐不見！”

李牧心知，蠻王掌珠，若是那麼好說話，也便不是了。

他滿懷誠懇道：“舍妹驕縱妄為，得罪郡主，李某先行致歉，改日專程過府請罪！”

舞鼻中逸出一聲輕哼，馬鞭指向李牧額頭，眸中寒一片。

李牧迎上他的目，竟覺冷臉護衛氣場攝人，他讀懂了他的意思，不會善罷甘休！

舞與李牧對視幾息，緩緩收回馬鞭，一扯韁繩，揚長而去。

李牧對著梅爻車輿方向深揖，直至看不見才緩緩直，上馬回府。

是夜，風秀伺候著梅爻用了藥，洗漱完畢，因著日間嚴彧一句“等他”，特地留了門，可直至亥時末也未見人影。

風秀鋪好了床道：“小姐子剛好些，別熬了，先睡吧。”

梅爻悶悶的：“風秀，你說大哥若遇到此事，會如何做呢？他必不會把自己弄到如此狼狽。”

風秀曉得主子從未過這等委屈，恐一時難以釋懷。可世子會如何理，自是沒那份心智猜度，只勸道：“那般被局面，小姐還能反殺一人拿回龍佩，又沉著又機敏，奴婢覺著您已然做得很好了！”

梅爻著幽幽燭火嘆道：“掃地白云起，才著便起障。是我不明，所見皆是造之釣餌，人世之機阱。”

風秀也不知自家小姐懷什麼，徑自鋪好錦被，又拿了個暖爐放進去，這才扶主子下榻。

梅爻剛躺好，又突然一怔道：“骨哨丟了，似是被李姌丟到了水里。”

當時混，風秀只撿起了地上的鐲子和發釵，全然不知骨哨已不在小姐上，那種況下，確也無暇去找它。

安道：“小姐莫慌，明日著人去尋回來便是，安心睡吧。”

風秀給小姐掖好被角，放下帷幔，熄了連枝燈，又將床榻一側的小燈暗，這才悄聲退出去。

拖著虛弱顛簸了一日，梅爻很快便沉沉睡去。

半掩的房門開得悄無聲息，幽暗的燭火映出了一道頎長影。他輕闔了門，又將燭火挑亮了些，房里鎏金香爐中沉香甜淡，細嗅還有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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