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晏青天 “小郎君面冷但是心熱，是再好……

一室靜寂，鵓鴣看不懂這熱鬧，咕咕著飛走了。

沈宜棠臉埋在晏元昭攤開的青袍上，挨他織盤放的雙。

晏元昭的很僵。

甕聲甕氣的聲音從晏元昭的心裏傳出來，“晏大人，您別誤會，我不是想對您投懷送抱。”

“……嗯。”

“長公主的子我不太會系，剛才被鳥一嚇，被您一扯，就……就掉下來了，為了……為了不讓您看見，就這樣了。”沈宜棠結結地解釋。

如果前本錢很足，倒是不介意讓晏元昭看兩眼，簡單暴的勾引，低級卻往往有用。

但現實稍顯骨——還是好好裝個良家吧。

臉在黑暗裏，不無懊喪。

晏元昭看著自己腹下三寸的隆起，咬了後槽牙。沈宜棠作很迅速，但他還是看見了，被訶子半掩著的，小荷才尖尖角，好似一只手就能抓滿，說不出的玲瓏可。

隨著撲過來的作，竟還巍巍地，搖了一下。

這一搖，就把他某搖醒了。

“那個，晏大人，您閉上眼睛，我起來系一下帶行嗎？”

沈宜棠悶得難，試著擡起小半張臉和他商量。

啪，被晏元昭的手按住後腦，回去了。沒提防，“唔”了一聲。

“你等一等。”晏元昭咬牙切齒。

沈宜棠迷，要等啥？

等一等的結果是那玩意兒不僅沒低頭，反而更興了，躍躍試要和人打招呼。晏元昭試圖轉移注意力，把聖人之言佛偈道經誦了一遍，毫無用，他甚至還愈加到手心裏青的順芳香。

沈宜棠暗自琢磨，難道是他起反應了？可是就這清粥小菜，不至于呀。再說，他袍子又寬大又厚實，就是真支棱，也看不出來，裏頭又不是杵了搟面杖。

“我閉上了，你起來吧。”晏元昭道。

沈宜棠忙擡起頭。

晏元昭雙目閉，腰下攤著他的琴譜。剛爬起來，晏元昭就蹭地站起，轉走幾步，對著一側牆壁讀琴譜去了。

哦，怪不得，涉及到琴譜，晏元昭就會有點古怪。

沈宜棠重新別住子，道好了，晏元昭又過了會兒才轉。

他和隔得遠遠的，聲音裏帶著責怪，“沈娘子，如果你待會兒子又掉了怎麽辦？”

沈宜棠訕笑，“白羽幫我烤裳，差不多幹了，我這就換回去。”

晏元昭不置可否。

沈宜棠跑進東間換裳，梳了個能見人的簡單發髻，蹬上長公主的白短靴，這才重新出來。

剛才那一出意外後，晏元昭稍和緩的神冷回去，沈宜棠再三道歉，他也只是簡單頷首，即刻隨他下山。

沈宜棠懊喪之意更甚，只能答應了。正，忽聽門扉自外叩響，和秋明穿著同樣玄裳的青年出現在門口，是晏元昭的另一暗衛連舒。

連舒道：“主子，屬下在竹林外發現兩個人，他們想見您。”

晏元昭神一凜，“什麽人？”

“看著像普通老百姓，說是找您訴冤，也不知道怎麽找到這兒的。”

晏元昭略一沉，大步當先走出去，沈宜棠和白羽、連舒忙跟上。

來者是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婦，穿著漉漉的布裳，卷起的腳沾著泥，破舊的鬥笠斜挎在佝僂的背上。

兩人對著晏元昭連連磕頭。

老漢額頭磕出痕，擡起頭來滿眼凄苦，“晏大人，我終于見到您了，求您為我做主啊！”

晏元昭環視二人，溫言道：“先起來，你們有何冤，直說便是。”

老漢蹣跚爬起，自言姓張名壽，乃是京兆府玉安縣人，數月前家中幾十畝良田遭豪強侵占，他狀告無門，走投無路，經人指點來此地找晏青天。

“大人，我攢了大半輩子錢買下的幾十畝地，全被那陳虎的惡霸給占去了！我大兒氣不過找他理論，竟被他刁奴打了一頓，回家挨了一夜就咽氣了。我二兒寫了狀子送到縣衙，縣老爺偏偏不理，說他誣告，可那地契上黃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縣老爺他就是不認啊！”

“後來我們去京兆府衙也被趕出來，能跑的衙門都跑了，不是挨頓毒打就是鼻子灰。大兒沒了，大兒媳婦天天哭，沒錢給兒治喪，地也沒了，飯都吃不上，只想一麻繩吊死算完……”

張壽說到痛苦語聲嗚咽，字不句，渾濁的眼睛裏淌出淚水。

沈宜棠掏出手帕，上前塞到他糙的手裏，“您別忙哭，說重點呀，陳虎可是家裏有什麽勢力，讓縣令府尹如此袒護他？”

晏元昭看了沈宜棠一眼。

張壽接來帕子，老淚縱橫，“小娘子心好，不嫌老漢髒，老漢祝您長命百歲，福壽安康。您說對了，那陳虎不是普通人，他有個妹子在東宮做妾，他就是太子爺的小舅子，所以沒人敢治他！”

“我們實在沒法子，聽說您鐵面無私不怕太子，我們就來找您了，求您給指條活路……”

張壽妻跪在地上叩頭，“晏史，青天大老爺，求您幫我們討回公道！”

晏元昭皺眉，“太子權勢竟至如此地步。莫擔心，本寫個條子，你們憑條去史臺將訴狀呈予吏員，本會進行核實。”

張壽夫婦對一眼，且驚且喜，一邊抹淚一邊道謝。

白羽機靈地回到聽山居取來紙筆，晏元昭當即寫了張條子出來，又命白羽拿一貫錢給他們，用來買藥買米，暫時濟困。白羽叮囑他們幾句，夫妻倆千恩萬謝，張壽跛著腳，由妻攙扶著走遠了。

沈宜棠目送老夫婦離去。

像陳虎這樣狗仗人勢，魚鄉裏橫行霸道的事，何其多也。員懼怕權貴，對害百姓的投告不理不睬，已是司空見慣，晏元昭卻不一樣。

他不僅施予援手，連和這對可憐人說話時，也是有的溫和親切。

沈宜棠發自肺腑道：“晏大人，您一定會是個青史留名的好。”

“沈娘子，晏某并非求名。”晏元昭道。

沈宜棠忙道：“我不是說您沽名釣譽，您肯幫他們，是發自心的。就像您彈劾別人，也不是要個好名聲，是您希朝堂上多君子，小人……”

“嗯。”

晏元昭角微揚。

沈宜棠隨他走回聽山居，“但晏大人真的打算管這事？您剛把太子的老丈人給扳倒了，再要懲治他便宜小舅子，可不就是和太子妻妾杠上了，太子還不得恨死您啊？”

晏元昭輕描淡寫，“他恨他的，我怕什麽。”

兩人走進主屋，齊叔正拭案幾，擡頭躬笑道，“小郎君回來了。”

“齊叔，”晏元昭開口，“聽山居的所在知之者甚，那對老夫婦卻能準找到這裏來，你可知其中緣故？”

“這……”齊叔一陣支吾。

晏元昭安靜看他，目清明。

齊叔慢慢垂下頭，他放下手中淨布，忽而齊膝跪下，“小郎君，對不起，是老奴把聽山居的位置，還有您來聽山居的時間給了張壽。他早年曾對我有恩，我看他被人欺負得實在可憐，想幫幫他，就……就出此下策引他來找您。”

晏元昭點點頭，“齊叔，你年齡也大了，別給我看宅子了，回家頤養天年吧。白羽，回頭你將往後十年的月錢一次支給齊叔。”

齊叔似是早有預料，沒有求懇，只是道：“小郎君，是齊叔做錯了。我能伺候郎君和您一場，是我的福分，以後您多保重。”

置了齊叔，晏元昭帶著白羽、連舒走出聽山居，沈宜棠落在後頭幾步，被齊叔在門檻悄悄住。

“沈娘子，您好好待小郎君，小郎君面冷但是心熱，是再好不過的人，就是把話憋心裏，您別介意。”

齊叔目炯炯地看，充滿期待。

沈宜棠眉眼彎彎，“齊叔，我記住啦，我會想法子逗他開心。”

幾丈之外，晏元昭大步流星的背影一滯。

“沈娘子，還不走？”

不容反駁的聲音穿空氣過來。

“來了來了！”

沈宜棠和齊叔揮揮手，小跑幾步追上小郎君本人。

幾人沿著原路下山，途中經過凝翠苑，與候在那裏的小桃和秋明彙合。

到了山腳，沈宜棠臨進自家馬車，琢磨著要說點什麽與晏元昭告別，卻見雨霽風晴，青袂微擺，晏元昭走到前，泠泠的聲音灑落耳。

“沈娘子，家母喜歡鶴，若是送的生辰禮與鶴相關，定能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