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一怔。

他剛要說些什麼，文昭卻已經站起，“桌上放著的是補藥，你喝完了就早點睡覺吧。”

文昭說完這話，就出了屋子又關上了門。

房間重歸于安靜。

岑寂坐在原地，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他低垂著頭顱，著自己輕輕發抖的雙手。

他渾僵的就像是一尊雕塑。

…………

剛下過雨，山上都是霧氣，村里的信號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其實岑寂剛傷的時候，幾個干部就各種已經嘗試著打電話，車來把人接走。

但是天上下雨，不僅地上泥濘又，甚至連電話都打不通，于是他們只能作罷。

等第二天天氣放晴，村長才找到了村里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小伙子有一輛輕巧的三電車，剛好能先把人運到鎮里。

文昭鐵了心要把岑寂帶到醫院去看看。

褚禮是見證著岑寂莫名其妙失去了平衡，然后滾下山坡的。

他一開始是錯愕，可看見岑寂當時的反應之后，心里也直覺不對，于是也是說定要和岑寂一起去。

文昭和岑寂坐在車后座，褚禮和年輕的小伙子在駕駛座上著，四個人浩浩上了路。

云省的路況艱難，山路是十八彎的拐，顛得人屁都有些發麻。

一邊是高聳的峭壁，偶爾會有碎石滾落，另一邊又是起伏的山林，匝匝的全都是樹。

不過雨后的空氣倒是清新。

前面的褚禮和年輕的小伙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您是不是當兵的？是部隊派您來幫我們村子扶貧的？”

小伙子一邊開車，視線一邊往褚禮的臉上看。

褚禮一手斜斜的倚在窗邊，又是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眉骨，然后才笑著道：“你怎麼知道？”

小伙子嘿嘿的一笑，笑容有些生：“看您的樣子像。”

“您手上還有傷呢。”

褚禮聞言，把窗邊的手收了回來，又是垂眸著自己手上的傷，笑了笑，沒說話。

小伙子又是問：“那當兵之后出來，又可以去干什麼呢？”

“我也想當兵，但是他們都說沒有打工來錢快，沒用。”

褚禮聽見這話，一頓。

小伙子又是自顧自的道：“其實我也想讀書，文老師他們說得對，讀書有用，但是我考不上分。”

只聽褚禮的聲音突然道：“當完兵也可以讀書啊，只要你在里面夠拼。”

“晉銜、提干、保送軍校。有時候保送這種事不是學霸才能做的，咱也能做。”

小伙子的眼睛一亮，又是偏過頭來看著褚禮：“真的嗎？”

褚禮點頭，然后偏過頭去看后面的文昭：“真的啊，寒假之后我就要去湖省讀書了。”

文昭聽見這話，眼眸也是一亮：“褚禮，你是和你媽媽商量好了？”

褚禮點了點頭，漆黑的瞳孔里有的是文昭的倒影：“我欠你一張機票，你還記得嗎？”

岑寂一頓，又是抬起眼眸看他。

他剛想要說話，可前方卻傳來小伙子驚恐的聲音：“我靠！我靠！我靠！”

褚禮一頓，就看見眼前是大小不一的石頭從山壁上直直的掉了下來，砸在黃的泥土地上。

轟隆的幾聲巨響，眼見著巨大的石頭就要砸向車頂，快得幾乎讓人本反應不過來。

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山石，邊的小伙子已經嚇得渾僵。

生死關頭，褚禮下意識的拉住邊的方向盤，用力往左邊打。

車輛在泥濘的土地上打，躲過了巨大的山石，卻猛地飛了出去。

砰得一聲。

一個擺尾，就撞向了山崖壁上，又是側翻了過去。

后座的文昭只能聽見耳畔傳來轟隆巨響一聲。

是岑寂表惶恐的朝著撲了過來。

眼前就陷了一片的黑暗。

又是轟隆的幾聲。

下的大地好像在震，上像是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流出，帶著腥氣。

耳畔是什麼聲音都聽不清了，文昭只能約的聽見人模糊的尖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那是誰的聲音？

恍惚間，文昭再次到灼熱的氣籠罩了的全，讓的嚨干啞，全發抖。

眼前重新被漫天的紅覆蓋，心臟咚咚，咚咚的響。

這一次，文昭看清了眼前的畫面。

漫天的火里，是年輕的蘇如珍發出了一聲尖，又是毫不猶豫的朝著火場的方向沖過去。

邊持續不斷的響起了炸聲，文昭茫然的站在原地，耳畔像是有母親溫的呼喚。

“昭昭，幫媽媽買藥好不好？”

文昭懵懵懂懂的抬起頭，急切的想要去媽媽的臉。

可眼前的畫面在此刻重歸于黑暗。

…………

鼻尖是濃烈的消毒水的氣味，岑寂緩慢的在病床上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冷白的天花板。

他下意識的往邊去，看見的就是兩張欣喜的臉。

兩個干部激的直接站了起來：“岑總，您醒了？”

“謝天謝地，您終于沒事了。”

渾的疼痛在此刻傳來，岑寂猛地回過神，才想起之前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想起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是懷里的文昭雙眸閉，聲淚俱下的喊出媽媽。

岑寂腦海中繃的弦在頃刻間斷了，他嚨干啞，渾繃：“昭昭呢？”

“文昭在哪里？”

兩個干部趕說：“文老師現在在隔壁病房，也沒事，只是現在應該還沒醒。”

岑寂掀了被子直接下床。

雙腳及到地面的那刻，又是猛地一，岑寂險些是要跌倒到了地上。

手背的點滴劃過皮，留下了一道細長的傷痕。

岑寂抬手拔掉了手上的針管，又是不顧一切的往外走。

病房外，還能聽見病患家屬站在就走廊上刷視頻件時外放的聲音。

【本地消息，今天早晨某地突發山坡，有部分來往車輛因躲避山石發生側翻，造了四人傷，所幸并無人員死亡。據悉，傷人群中包括了藍楹科技創始人岑寂，以及京大同樣在京大就讀的研究生文昭，還有“時代楷模”榮譽稱號的獲得者褚禮，引起了網友的廣泛擔憂。】

病患家屬看著手機上播報的新聞，然后喃喃自語：“岑寂和褚禮，這來頭可不小。”

“他們怎麼會在一輛三車上一起出了車禍？”

他說著，又是好奇的點開了評論區，看著底下的網友留言：“這個文昭也優秀啊，網友的消息怎麼那麼快？什麼都出來了？”

岑寂的腳步微微一頓，原本蒼白的臉此刻近乎明。

他向剛剛那位病人的家屬借來手機，就看見了許多網友在下面的發言：

【這個文昭是誰？怎麼會跟岑寂還有褚禮待在同一輛三車上啊？】

下面很快就有人回復：【這是我的小學同學，很優秀，神貓貓俠就是小時候寫的，寫了整整五年，段里的所有人都在追。】

下面很快又有評論：【小學就能寫出神貓貓俠啊？很好奇到底是怎麼寫出來的。】

【本科還是在劍橋讀書，爸媽一定很有錢吧？】

……

后的兩個干部趕的追了上來，就看見岑寂愣愣的站在走廊上，冷冽的白熾燈照在他的頭頂，幾乎是要把他曬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