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許念意帶謝厭聞回家后，他把自己關在臥室里一夜沒出來，許念意沒打擾他。

想，這時候，他最需要的是安靜。

其實謝厭聞媽媽的事的不是很清楚，謝厭聞從不會說這些給，好多事兒都是從邱昶安那里知道的。

邱昶安日常心疼他五哥，總是在許念意面前替謝厭聞賣慘，希能多心疼心疼他五哥。

可邱昶安知道的細節也不多，畢竟細節的東西早就了謝家不可說的。

大概也就是從謝家后來的混中，從蘇家母的下場以及謝永瀚的下場猜測的，猜測謝厭聞媽媽的死跟蘇雅蘭有關，而謝永瀚什麼都知道，還替蘇雅蘭瞞。

許念意本來是想著，這事兒先瞞著謝厭聞，等過兩年，他更更強大些，再讓他知道。

然而世事不隨人心愿，有時候越是想要阻攔，暴得竟然越快。

第二天是星期天，許念意卻起得早早的，出了臥室，看一眼依然閉著的客臥門，猶豫了下，走過去敲敲門。

沒有聲音。

讓他冷靜了一夜應該夠了吧？

許念意歪著腦袋糾結了三秒，就轉門把手推開了門。

臥室里窗簾遮得嚴實，一都不進來。

床上，謝厭聞安安靜靜的躺著，被子只搭在腰間，一只手抬起，手背搭在眉眼。

他似乎是睡著，又好像沒睡。

許念意腳步輕輕的走過去，在床前蹲下，聲音很輕的他，“阿聞，你醒了還是沒醒？”

本來以為，他現在心太差就算醒著可能也不會回答，可他卻開口了，聲音啞得不行，說：“我就沒睡著。”

許念意有些詫異，“你就這麼躺了一夜啊？”

睡不著，就這麼躺著不累嗎？

許念意覺得他這問題真的有點兒嚴重，有些怕他會像那個時間線里一樣把自己憋出病來。

所以把自己當心理導師，想替他疏通疏通緒，很溫的問他，“那，阿聞在想什麼，可以跟我說說嗎？”

謝厭聞倒是沒想憋著，問完，他只沉默了兩秒就又說：“我在想，念念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進來看看我？”

語氣委屈得不行，像是被拋棄的小狗，等了一夜都沒等到主人。

“……”

這發展完全出乎許念意意料，他不是在為他媽媽的死難過嗎？

許念意有些尷尬起來，“我這不是以為你會想要自己安靜安靜嗎？”

難不他這一夜都在等進來？

又無語，朝前趴得靠近他些，小聲輕嘆:“那我不進來，你就不會自己來找我呀？”

他結不斷滾著，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似的，說：“我不敢找念念，因為……”

他只是個連自己爸爸都不知道是誰的人，他誰都不是，他什麼都不算！

他現在甚至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清，他怎麼找？

見他說話又停下，許念意更好奇了，“因為什麼啊？”

安靜片刻，謝厭聞終究拿開了擋在眼前的手，偏頭朝看過來。

臥室門外有線灑進來，依然昏暗，而這樣的線中，許念意都看清他眼睛里布滿的紅。

可見他這一夜，并非真的完全只是在想。

許念意抬手，指腹上他眼角，有些心疼，“眼睛這麼紅，疼不疼啊？”

指腹微涼，在他眼角，很舒服。

謝厭聞握住了的手，將的掌心在他臉頰挲片刻，啞聲問了一句很俗氣的話：“如果我忽然一無所有，什麼都給不了念念，念念還會愿意在我邊嗎？”

這種時候，許念意或許該說一句：這有什麼，我養你。

可沒這麼說。

知道他不會一無所有，而且，更疑。

問謝厭聞，“你是要因為你媽媽的事，跟謝永瀚離關系嗎？”

如果他真這麼想，那也太蠢了，得親醒他。

可謝厭聞卻是目微，“你果然都知道。”

他低聲問：“你那天在咖啡廳跟謝永瀚說的就是這個事嗎，是你讓他把那兩母送出國的？”

許念意咬，“你覺得我多管閑事了嗎？”

“我只是覺得你太大膽。”

謝厭聞著眼前的孩兒，想到昨天夜里聽到的那些話，心臟繃著，“你知道你這樣去跟謝永瀚說這些話有多危險嗎，你就沒想過萬一他對你手怎麼辦？”

“我想過，可是我覺得他不會。”

許念意依然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單純樣子：“他只要送走那兩母就行的事，為什麼要冒風險來對我手呢？”

畢竟現在對外的份雖然還沒公布，可三大家的人大概都知道了，是阮家的親生兒。

再來，謝永瀚不會確定有沒有把那些事告訴別人，如果對手，那些骯臟事兒就可能瞞不住。

所以說，對手不如把那兩母送走簡單劃算，在看來，謝永瀚是知道取舍的。

謝厭聞卻皺眉，“你知道他最大的，知道他害死了他的妻子，還知道他兒子不是他兒子，你還單純的覺得他不會……”

“你說什麼？”

許念意驚呆了，“他害死了他妻子，他兒子不是……他兒子？”

如果沒理解錯，是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謝厭聞也愣住，片刻，喃喃：“你不是都知道嗎？”

“……”

許念意是真懵了，“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好像不太一樣？”

最讓震驚的還是那句，他兒子不是他兒子。

謝厭聞不是謝永瀚的兒子？

難道，謝厭聞以前就是因為這些事，才會被徹底垮了緒嗎？

如果沒出現。

他在被人下藥傷之后，又忽然知道了一切真相，那時候他會是怎麼樣？

他應該很痛苦，可他再痛苦，也不會有人在他快要倒下時扶起他帶他回家，不管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多個日夜，也不會有人推開那道閉的門進來看看他，不會有人因為他紅了眼就心疼他。

那時候他會有多煎熬？

這樣的認知讓許念意切切實實的心疼著曾經那個無人關心，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消化所有緒，著那扇門，卻永遠也等不到人將門推開的年。

他自己消化了所有痛苦，而消化不了的，終究變了想要毀滅所有的暴躁和絕的抑郁。

自以為自己很他，可一點都不曾了解過他。

許念意用力咬了，謝厭聞的指腹上咬得發白的瓣，他似乎總是一眼就能看，“念念又在想他了。”

謝厭聞的嗓音更低，委屈濃得散不開，“因為我有念念哄我，所以念念就覺得我不如他可憐是嗎？”

他總是很難將他自己和未來的那個人劃等號。

可對于許念意來說，就是一樣的。

而這是無解的題。

也不想多辯解，所以只是搖頭。

干脆躺上床，抱住他的腰把自己蜷進他懷里。

他也收攏手臂，用力的擁鉆進懷里的人。

許念意將臉頰在他心口，聽著他沉沉心跳，嗓音也有些，“我只是在想，我可能真的誤會了你很多，不止是那時候的你有錯，我也錯得很離譜。”

沒有用‘他’，用的是‘你’。

就是想讓他明白，對來說，他就是他。

想，也許邱昶安那時候是對的。

如果多心疼心疼他，多了解了解他，不可能在他邊那麼多年也沒發現他的心理狀態不對。

也不會在最后，走到那一步。

甚至把他的冷漠郁甚至偶爾的暴躁當了上位者都會有的脾氣，反正只要他在面前溫就可以。

那時候的終究還是年紀太小，被寵著長大，習慣了接。

謝厭聞聽著的話，下在發頂，“沒有，念念沒有錯。”

許念意皺眉：“不是，我真的錯……”

他低聲打斷：“你如果了解了那時候的我，又怎麼會來到現在的我邊？”

他似乎也終于接了的說法，不再說‘他’。

許念意聞言呼吸微，而謝厭聞捧著臉讓從他懷里抬頭。

他看了片刻，低頭想親，快要到時想到自己還沒刷牙，頓了頓，他下輕抬，瓣上額頭。

“如果重來一次，能用那幾年的痛苦，最后的死亡來換念念來我邊。”

他閉上眼，聲音好輕好啞：“我希，念念和我，都再錯一次。”

那句略顯暗的話他沒同說。

只要能來他邊，幾十年后的‘他’怎麼死，關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