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氏大樓頂層天臺,薄于臣安靜站著,看著對面顯示屏上不斷閃爍的新年快樂,廣場上的年輕人們在歡呼新年的到來,在祈愿未來。
而他卻不知道,自己這一眼能看到的未來還能有什麼可愿?
薄于臣閉上眼。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上,融化冰涼的水。
他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從生命中消失,可是什麼,也很難說清。
只知道,那種覺空得讓人想掉眼淚。
這是他活了快五十年,從未有過的覺。
他拿出手機,給時星打電話。
“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冰冷的機械聲,讓這個夜晚都更冷。
他又打電話給薄晉然,接通后語氣尋常,“時候不早了,你跟妹妹什麼時候回家?”
“爸……”
薄晉然嗓音格外的啞,凝滯了幾秒,才說:“星星跟阿衍出去玩兒了,他們說要去環游世界,說玩兒夠了就回來。”
“這樣……”
薄于臣彎了彎,“環游世界好,那就讓去玩兒吧。”
他什麼也沒再問,掛了電話。
然后又發消息給時星,一個字一個字打的很慢:「注意安全,玩兒的開心。爸爸……等你回來。」
收好電話,他再次抬頭看向天邊,煙火絢爛,他忽然也想許個愿。
就愿:星耀長夜,宸時早歸。
天快亮時,薄于臣才回到別墅。
路過時星的臥室時,他頓了頓,轉擰開了時星的臥室門。
和祁宸衍來這個世界兩年,從無一到房間被堆得滿滿當當。
當然,更多的還是時星的東西。
說自己是個年人,可還是各種公仔,窗臺邊,床上,茸茸的地毯上,都擺著各種樣式的絨公仔。
用過的攝像機還擺在書桌上,筆記本電腦沒有蓋上,旁邊凌的散落著書本。
就好像真的只是出趟遠門,很快就會回來。
薄于臣嚨吞咽,酸卻更濃烈。
他走到床邊,把時星最的那個兔子公仔抱起來,帶回了他的房間。
把公仔放在床上,他坐在床邊看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機給他的助理打電話,簡單吩咐:“把安明虞帶過來。”
助理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電話掛斷。
助理看著被掛掉的電話愣了好久,察覺到不對。
Boss忽然要帶安明虞過來做什麼?
之前他跟Boss匯報安明虞和祁慕辭的事兒,Boss也沒什麼反應,只說如果要去就讓去,以后就不必管了。
雖然他答應過安明虞會照顧,給想要的。
可安明虞既然要做別的選擇,他也阻止不了。
很明顯,Boss已經徹底放下安明虞了。
為什麼現在忽然又要帶過來?
助理覺得不對,所以給薄晉然打了個電話。
薄晉然聽他說,薄于臣要帶安明虞過來的時候收眉心。
他大概猜到了什麼。
閉上眼,無奈嘆氣,“你別管他,也別去找安明虞,我去跟他說。”
助理敏的察覺到確實出現了什麼問題,不過他的專業度讓他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當下也只是道:“好的爺。”
薄晉然掛了電話,坐在床上翻相冊的陸甜紅著眼抬眸看他,“爸爸讓人帶安明虞過來,是想讓安明虞生孩子?”
“應該是吧。”
薄晉然也很頭痛。
時星和祁宸衍走得太突然了,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打擊。
陸甜回來后就在翻相冊,看到他們以前拍的那些照片,哭著跟他說,他們真的來過,不是一場夢。
這個世界,還有他們來過的證明。
他們所有的照片,視頻,都留下來了。
讓人覺,這兩個人就好像真的只是去玩兒了,并不是從時空軌跡里消失。
陸甜的確很難接這樣的結果。
甚至都沒有辦法想象,這一生再也見不到那兩個人。
那兩個人就宛如最燦爛的忽然闖他們的生命,改變了他們的人生,然后說走就走。
已經哭了大半夜了,薄晉然也不知道怎麼哄,只能抱回來,幫洗了澡哄上床,又陪著看了好久的照片。
至于薄于臣,雖然之前的電話,薄于臣什麼都沒說,可薄晉然知道他肯定猜到了。
時星走的時候,應該是跟他道別過了。
那薄于臣的難是會超過他們的。
因為薄晉然知道,薄于臣是真的很疼很疼時星,也許人年紀越大,越是喜歡兒,何況是那麼可的兒。
是從小沒有被父親疼過的兒。
薄于臣帶著滿滿的彌補心理,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兒找來,只要他兒喜歡,他什麼都能給。
其實就連薄晉然偶爾也會吃醋。
可他也知道。
他父親現在有多孤單,對薄于臣來說,不止是在彌補時星,時星也填滿了他的孤獨。
那些,是他做兒子的很難做到很難表達的。
就好像他沒辦法天天跟薄于臣來個擁抱,說爸爸我你。
這些只要他想想,他就覺得渾起皮疙瘩。
所以他也能理解薄于臣疼時星。
更明白時星的離開對薄于臣而言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接下來的人生,會繼續孤單孤獨,沒有任何溫和期待。
薄晉然低垂眼眸,輕了陸甜的頭發,“好了,天都亮了,你先睡覺好不好?”
“我睡不著。”
陸甜偏頭靠上他肩,“我一閉上眼就看見他們,我現在好后悔,我最后跟星星說的話,還是吐槽。”
陸甜還是接不了,“怎麼那麼狠心,都不跟我說再見?”
“說了。”
薄晉然指尖輕輕梳理著的頭發,“說了再見的,我聽見了。”
陸甜眼睛紅紅的看他,他低頭,親親眼尾,“而且,不敢跟你說,是因為知道,跟你說了你肯定會拉著,不想在我們眼前消失,因為那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更殘忍……”
就這樣,看著他們遠走的背影,當他們去旅游,總比看著他們在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來得好吧。
陸甜沉默了。
不知道哪種方式更好,可能自欺欺人,確實比直面分離更容易讓人接吧。
薄晉然抱著躺下,替把被子蓋好,輕拍著后背哄,“好了,乖乖的,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陸甜靠在他懷里閉上眼。
眼前閃過很多很多畫面,最后看到的,是漫天大雪,時星和祁宸衍手牽著手站在路邊,同和薄晉然揮揮手,然后轉離開。
眼淚又順著眼角落。
也不知道睡一覺起來會不會好,可知道,他們那一轉,就不會再回來。
陸甜最終還是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得不是很安穩,可薄晉然起時也沒。
薄晉然又低頭,親親額頭,替把被子蓋好才作很輕的出了臥室。
他去了薄于臣的房間。
知道薄于臣肯定沒有休息。
薄于臣果然還坐在臺上,指尖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偏頭著遠天空。
薄晉然看了看他的煙灰缸,干干凈凈,沒有煙頭。
他有些詫異。
還以為這樣的時候,薄于臣應該已經不知道了多煙了。
“爸。”
他薄于臣,聲音很啞。
薄于臣回頭看見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怎麼了?”
薄晉然深呼吸,直接了當,“我知道你想帶安明虞過來是為什麼,可是你這麼做,星星不會開心。”
薄于臣手中的煙瞬間被掐斷進掌心。
“是嗎?”他低聲說。
“是。”
薄晉然和他對視,直白的說:“就算你和安明虞生下孩子,讓重新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是那個。還有,你給不了完整的家庭,因為你就算能給你所有的,可依然沒有母親。這不是想要的,所以不會開心。”
頓了頓,他補充:“如果有一天,星星回來了,更不會開心。”
薄于臣閉上眼,面依然平靜,只有不斷滾的結顯示出他緒的波。
薄晉然知道他聽進去了。
“爸。”
薄晉然又低聲他,說:“還有我和甜甜,我們都會陪著你。”
薄于臣彎了彎,“去休息吧。”
他什麼都沒再說。
當然,也沒有再說讓人帶安明虞過來的事。
時星的離開,對外都是說和祁宸衍出去玩了,一開始還有很多人疑,試著聯系,可一直聯系不上,慢慢也就覺出不對了。
當然,大家都以為,時星和祁宸衍出了事,薄家不愿意提起,他們自然懂事的不會再說再問。
慢慢的,時星和祁宸衍的名字就好像也被人忘,不再被人提起。
他們兩個人真的就好像星星,從天空劃過,璀璨過后,在天明那刻消失。
而習慣了璀璨過后重歸尋常的過程,雖然很艱難,可終究還是會習慣。
薄于臣開始回到公司,按照他的說法,最后再幫薄晉然兩年,等薄晉然徹底畢業,他也要去環游世界了。
只有薄晉然知道,他是在用忙碌麻痹自己,自己更快習慣,回歸到兩年前沒有時星的日子。
陸甜也好像回到了正常,和以前一樣跟他一起上學放學,只是學習更認真了,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有時候連薄晉然都有點兒熬不住,還拉著他一起學。
薄晉然常常想問,誰家結婚半年的新婚夫妻每天熬夜都是一起學習的,有,陸甜和他。
平時課不多或者不重要的時候,陸甜就去陸氏。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又是一個年夜。
這次年夜,陸甜和薄晉然沒有再去中心廣場,他們就在家里,和薄于臣陸則儒他們一起玩牌。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男孩。
還被母抱在懷里抱著瓶喝。
男孩陸離。
時星走之前那段時間跟陸甜說過,陸家會有個陸離的孩子,如果他出生了,就請陸甜把孩子從他父親邊帶走。
因為那孩子小時候命很苦,這次又沒有哥哥救他,時星怕他會出事。
那時候陸甜還不懂時星為什麼要讓去,直到后來才知道,時星早就覺到他們會離開了。
所以在知道這個孩子出生后,詢問了薄晉然和薄于臣的意見,干脆直接把這個陸離的孩子帶來了別墅。
正好薄于臣現在很喜歡小孩,也讓他跟薄于臣作伴。
那天晚上,他們在花園里一直玩到凌晨十二點,互相說了新年快樂才回到房間。
這半年,他們已經很去學校了,基本是在公司實習。
祁宸衍在時就開始的人工智能項目,現在進了最重要的時期,陸甜和薄晉然都主要負責跟進這個項目,還為此立了一個新的公司。
公司命名為:星宸。
是陸甜取的名字,取的時候就好像隨口一說,也沒什麼復雜緒,可薄晉然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名字代表什麼。
星宸立后,陸甜和薄晉然上下班就在一起,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就和以前上學時一樣。
可因為是不同部門,而且工作特別忙,所以能相的時間,大概也就是上下班那會兒。
好不容易,明天一月一號放假了。
這天晚上和他們玩到凌晨,一回臥室,薄晉然就從陸甜后抱住。
還沒來得及開燈的房間格外昏暗,他低頭吻在耳頸邊,嗓音低啞:“甜甜去年不是說,想生個孩子,現在還想嗎?”
陸甜頓了頓,從他懷里轉,雙手環住他頸,微微踮腳,回吻他,輕笑著回應:“想啊。”
一直都想,就是沒時間。
不過現在所在的部門沒那麼忙了,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五月的時候,陸甜查出有孕了,已經一個多月。
陸甜和薄晉然商量了,如果是孩就薄云星,如果是男孩,就陸宸衍。
當然,更希自己也能懷上一對雙胞胎。
可現實是殘酷的,最終只懷上了一個。
是個孩。
12月31號,孩子來到了這個世界。
就好像自己早就選好了時間,在這一天回來了他們邊。
薄于臣是家里最這個孩子的人,只要有薄于臣在,這孩子別人肯定抱不到。
有時候就連陸甜都很煩惱,忍不住問薄晉然:“這到底是我們的孩子還是你爸爸的孩子啊?”
薄晉然想了想,“這個孩子就送我爸算了,我們再生一個阿衍。”
過去這麼長的時間,特別是有了孩子后,再提到祁宸衍和時星,似乎也沒有那麼難過了,甚至還能開開玩笑。
薄晉然把陸甜抱起來,彎輕笑:“這次,我們就讓阿衍跟星星有人終兄妹。”
陸甜也想笑,忍不住掐薄晉然,“你果然是后爸,阿衍知道了不得氣死。”
薄晉然低笑出聲,隨后低頭吻住了。
而此刻別墅花園,薄于臣懷里抱著不到半歲的小云星,邊還坐著快兩歲的陸離。
陸離還在牙牙學語,一開口就風,“鴨鴨(爺爺),窩抱抱心心。”
薄于臣無奈的笑著糾正他,“是星星。”
他看著懷里還丁點大的孩,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著他,還在對他吐泡泡,薄于臣忍不住用手指輕輕了下孩至極的臉蛋。
“你還不能抱,你太小了,抱不住。”
薄于臣說著,抬眸看向夜空。
今夜天氣很好,漫天繁星。
他好像又看到那個孩明亮的眼眸,他“爸爸”,說“爸爸我你。”
薄于臣說:“你們啊有個小姑姑,也星星。”
小陸離也學著他抬頭去看天上的星星,聲氣的說:“稀飯心心……”
薄于臣笑著點頭,“當然喜歡。”
他說起這話時,眉眼溫,“因為啊,是最可的那顆星。”
——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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