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裴左手支著下仔細瞧葉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

見吃下第一口后，眉頭微微上揚，接著又咬了一大口。

“嘗嘗排骨，”池裴樂呵呵的，開始推銷自己其他產品，“我拿高鍋燉做的，下回砂鍋慢燉味道更好。”

葉輕配合著去夾碗里的排骨，味道同樣好，紅燒過的，不會。

心里酸酸的，三年的時間里，那個分不清鹽和糖的爺都大廚了。

“你也吃。”葉輕鼓足勇氣，夾了塊帶魚放到池裴碗里，直視著他的雙眼，“真的很好吃。”

池裴挑眉，笑得一臉燦爛，“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想做的就沒做不的，你吃的菜我都學會了。”

葉輕想哭，但是忍住了。

重重點點頭，“池裴，你真的很厲害。”

像之前無數次，他做出數學題時，在旁邊誠懇稱贊時那樣。

“嗯。”池裴垂眸嗯了聲，吃了夾過來的菜。

一頓飯兩個人吃的都很安靜。

葉輕吃了很多，比平常多。

吃過飯，想幫忙收拾碗筷，被池裴推開了，“你去看電視。”

葉輕沒跟他繼續推讓，抿著，快步走回了臥室。

池裴盯著的背影，神復雜。

葉輕不算是厭食癥，是抑郁癥導致的胃口不好，時間久了，連帶著腸胃都脆弱了。

剛才吃了一塊帶魚一塊排骨后，就已經吃不下了。

可池裴像是討賞的小狗似的著，也不舍得他的心白費。

強迫著往里塞食。

現在，胃里翻騰的實在是不住了。

來到臥室，跑進洗手間，掀開馬桶蓋，跪在邊上大吐特吐起來。

咀嚼過的食混合著胃酸不斷從食管里返出來。

葉輕嗓子被刺得生疼，眼淚鼻涕也生理地流出來。

吃了一個小時，吐了兩分鐘。

虛弱地手去夠馬桶沖水鍵，還沒到，旁邊就遞過來一條溫熱的巾。

“臉，我來收拾。”池裴單手扶著起來，聲音輕輕的，沒有什麼起伏。

葉輕子一頓，不知道池裴什麼時候來得，但知道此刻自己一定很是狼狽。

低著頭接過巾，啞著嗓子道了謝，目掃過馬桶，里面是難聞的嘔吐，邊上都沾染了些。

“對不起，把你家弄臟了，我來收拾吧。”

“你跟我客氣什麼。”池裴帶了些氣，“你不想吃就不吃，在我面前有什麼好裝的。”

他氣葉輕不惜自己的，看著痛苦的樣子，自己的心都擰著疼。

怎麼就不知道好好自己呢。

葉輕知道他有潔癖，怕他會連帶著覺得自己都惡心，“池裴，讓我收拾吧，求你了。”

垂著頭聲音發，像被拋棄了的小孩子，可憐的不行。

“求個屁！誰他媽沒吐過！當年我喝多了吐了咱倆一，你不是照樣把我收拾干凈才去洗漱的麼，”池裴掐著腰大喊，“葉輕，你他媽瞧不起誰呢？就你吃苦耐勞，老子就是一廢點心是吧？”

葉輕剛想反駁，就被池裴打橫抱起帶出了洗手間。

把人往床上一丟，單手扯過被子蓋在上，站在床邊惡狠狠地放話，“老子現在就去收拾，怎麼的吧？有本事你打得過老子再說！”

葉輕抬起胳膊遮住眼，這樣的話，淚水就直接被袖子吸干了。

在池裴面前，已經自卑到抬不起頭來了。

他們，注定是回不去了。

三年之約已到，回到江華，就是為了告訴他當年的真相。

不是沒幻想過，池裴知道后，會摒棄前嫌，兩個人重歸于好。

可現在發現，理想終究是理想，哪怕池裴還喜歡，他們兩個也再沒可能了。

是個卑微到塵埃里的人，是不配站在那麼好的池裴邊的。

池裴高高大大蹲在馬桶前，帶著手套吭哧吭哧刷馬桶。

不覺得空氣中的味道難聞，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在不影響葉輕的況下，帶去治病。

他太天真了，他以為，有他在邊，葉輕的病就會好。

現在看來，不是的，問題依舊嚴重。

吃不下睡不好的，就這樣再過倆月，就該進醫院輸營養維持生命征了。

心中怒罵一聲，沖了馬桶，摘下手套隨手扔一邊，洗了洗手，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才拉開門出去。

葉輕手臂擋在眼睛上，呼吸清淺，像是睡著了。

池裴眼尖地看著左手死死攥著，心里酸酸的。

低頭在頭頂親了下，輕聲說：“晚安輕輕。我一直都在。”

給留了盞床頭燈，自己走了出去。

葉輕聽見關門的聲音，這才把手臂放下，一雙漂亮的眼睛紅腫不堪。

毫無睡意的，平躺在床上，著天花板發愣。

或許經過這麼一遭，池裴對也不一樣了。

誰會喜歡一個這樣自暴自棄態度消極的人呢。

池裴向來沒耐心的，他更不會。

不過，這兩天對于來說，真的已經很好很好了。

臨走前，能有這樣的回憶也算是人生中一個完的結局。

摘下手腕上的水晶，抬手在面前左右轉，右手食指上凸起的疤痕，一道一道向下。

打定主意的，放下手，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池裴正在臺煙。

他深吸一口，再呼出，眼前的薄霧都帶著愁。

天上的月亮被云遮著，朦朦朧朧，就像現在葉輕的眼睛。

黯淡無神。

曾經的，雙眼是世界上最明亮的星，自信又勇敢。

坐在長椅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說自己將來的愿是要開一家屬于自己的會計師事務所。

說要在三環邊上買一套大房子，有臺能種花喝茶看星星那種。

說，要跟他一輩子在一起，看著他，不讓他學壞變人人厭惡的小流氓。

那樣優秀的人，怎麼就了現在這副樣子。

厭食厭世甚至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看別人的眼睛。

池裴煩躁的一接著一煙。

拿著葉輕的手機，輕易解鎖，點開了楚星離的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