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星落垂下頭盯著珍珠履。
心臟隨著盛夏蟬鳴而跳,幾乎快要跳出心臟。
四肢百骸發出震耳聾的聲音,它們蠱,蠱轉去看謝觀瀾,蠱拋下責任拋下廉恥,去放縱去喜歡!
的眼尾一點點漫上蓼花的紅。
拎著食盒的手漸漸收。
熾熱的夏風迎面而來,理智終究占據了上風。
不敢久留,只當作未曾聽見謝觀瀾那句話,迅速離開了衙。
…
兩天后。
漢中王妃薛氏和陳玉獅抵達蓉城,攜重禮拜訪老太妃和衛姒。
謝觀瀾被回來陪客,剛進門檻,就瞧見聞星落倚坐在老太妃側,手持一把刺繡葡萄絹紗團扇,正笑和陳玉獅說話。
“世子哥哥若是晚兩個月來,屆時蓉城的芙蓉花都開了,那才姹紫嫣紅錦繡好看。”
老太妃笑著拍了拍的手背,“這有什麼,玉獅在咱們府上住幾個月就是了!別說芙蓉花了,就算是梅花,也能陪寧寧賞!就怕王妃舍不得。”
陳玉獅笑容溫潤靦腆。
薛氏在旁邊笑,“兩個孩子投意合,比起在長安陪我,玉獅自然是留在鎮北王府陪寧寧更要。”
廳堂里一團和氣。
謝拾安坐在圈椅上嗑瓜子,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他自然盼寧寧嫁個好人家,可是真到了說親這一步,還是和那麼遠的漢中王府說親,他又舍不得了。
漢中王府遠在長安,距離蓉城一千多里路,來回得多時間!
寧寧要是嫁過去,就沒人陪他玩兒了。
而且寧寧要是在那邊了欺負,他也不能第一時間趕過去。
這樁婚事……
不行!
他正郁悶,余瞥見站在門檻前的謝觀瀾,連忙放下瓜子,求救般喊道:“大哥!”
謝觀瀾眉目沉冷,踏進來朝老太妃行了一禮,“祖母。”
老太妃微微頷首。
也是從姑娘家過來的,知曉年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寧寧肯和玉獅說親,想必和子衡這兩個小的,已是過了那段錐心刺骨求而不得的煎熬日子。
道:“你回來,是讓你陪陪玉獅。你們倆是同齡人,又都承襲世子之位,可做個兄弟。”
做兄弟?
謝觀瀾瞥向陳玉獅。
陳玉獅沖他微微一笑。
面目可憎。
他想著,笑容不達眼底,“祖母說的是。”
謝觀瀾落座后,薛氏拉著衛姒討論起脂之事,老太妃依舊和聞星落、陳玉獅說著話。
謝拾安低聲音,“大哥,咱們得想個法子把陳玉獅攆走!我不要寧寧嫁去長安那麼遠的地方!”
“你不是著急要給寧寧相看婚事?怎麼,現在后悔了?”
“大哥,你就別笑話我了!”謝拾安苦惱。
謝觀瀾撥弄了一下腰間的平安符,半晌,他道:“把寧寧要嫁給陳玉獅的消息,給東北偏院里的那幾位。”
謝拾安眼睛一亮,“大哥是說,聞月引他們?!”
聞月引什麼都要跟寧寧搶。
要是知道寧寧要當世子妃,肯定嫉妒死了,怎麼還能坐得住?!
如果逮到聞月引和陳玉獅之間有什麼,祖母肯定會覺得陳玉獅招蜂引蝶并非良人,到時候就不會把寧寧嫁給他了!
謝拾安如有神助,屁顛屁顛地跑了。
一個時辰后,消息經由送飯的小丫鬟傳進了聞月引等人的耳朵里。
徐渺渺一邊擺放碗筷,一邊蹙眉道:“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可是聞星落說親這件事,我們居然毫不知!夫君,也太不像話了,什麼事都不跟我們商量!”
聞如風坐在飯桌邊,正捧著書看。
再過幾個月就是秋試,可他還有好多書沒來得及讀。
雖然月引說他一定能考上解元,但不知為何他心里特別沒底。
他翻了一頁書,將這份的擔憂和焦慮遷怒到了聞星落的頭上,酸溜溜道:“如今是王府的正經主子,和我們這些借宿的兄弟姐妹自然有所不同。”
聞如云搖著折扇,“我第一個不同意這門婚事!是聞家最小的兒,上頭的哥哥姐姐尚未嫁娶,哪門子親?!”
聞如雷坐在旁邊磨刀。
雖然他沒有開口,但心底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還沒有去京城當上武狀元,還沒有讓聞星落回到他邊繼續當前世那個乖妹妹,怎麼可以擅自嫁人呢?
“我聽說,那位漢中王世子溫潤如玉,實在是很不錯。”徐渺渺給聞如風盛了一碗湯,“也就是他有眼無珠,不知道鎮北王府還藏著更好的姑娘,所以才會求娶聞星落。”
話音落地,眾人一致向聞月引。
聞月引紅著眼睛捂住心口,弱道:“我雖勝過星落,但這樁姻緣畢竟是鎮北王府為妹妹尋來的,祖母和爹爹他們偏心星落,我寄人籬下,不敢與星落相爭……”
一邊說,一邊委屈地掉眼淚。
其實倒也不怎麼喜歡陳玉獅。
想嫁的是太子。
但見不得聞星落嫁得好。
聞星落就應該和前世的一樣嫁給使小吏,盡夫家磋磨。
聞如云收攏折扇,忽然邪魅一笑,“我有個主意。”
…
黃昏時分,涼風有信,碧荷清新。
謝觀瀾邀請陳玉獅逛園子。
兩人途徑湘妃竹林,陳玉獅笑道:“原以為指揮使并不待見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邀請我賞竹。”
謝觀瀾手撥開橫在面前的竹葉,并不接話。
前方是一座幽靜的木屋。
木屋前,穿著藕襦的聞月引端坐在古琴后,正信手琴。
彈的是《梅花三弄》。
纖細凝白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飛,彈到,琴音嗚咽,愁容滿面泫然泣,與一側太湖石邊的人蕉相輝映。
陳玉獅挑眉。
謝觀瀾似笑非笑,“聽聞陳世子通音律,曾有人用‘曲有誤,周郎顧’的典故來稱贊陳世子。陳世子以為,聞大姑娘這支曲子,如何?”
聞月引張地彈著琴。
也沒料到,竟然這麼順利就撞上了陳玉獅。
原本只是按照二哥的計劃,用琴音來吸引陳玉獅,琢磨著興許要彈好幾天琴才能吸引到他的注意。
抑住興,按住琴弦,款款起福了一禮,“長兄、陳世子,月引有禮了。”
這邊說著話,遠,謝拾安正拽著老太妃等人往這邊走。
老太妃頭疼,“老四啊,你非要帶我來這里干什麼?”
謝拾安一邊覷著木屋前的靜,一邊含混不清道:“納涼,納涼!哎呀,祖母您跟著我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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