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瀾注視陳玉獅溫潤清雋的側臉，垂落的雙手悄然攥。

走近了，陳樂之正快活地嘰嘰喳喳，“寧寧，這次要多虧謝世子！他和我爹說話的時候，我爹的臉都氣紫茄子了！”

叉腰跺腳，虛空端著一杯酒搖晃，模仿著謝觀瀾的口吻，挑著眉頭似笑非笑，“今日之事，不過是小孩子們玩玩鬧鬧。貴府的郡主與我妹妹是手帕，若是出了事，只怕我妹妹會傷心難過。

“我妹妹傷心難過，我便不得不派人前往西域諸國，尋些珠寶、香料、駿馬等哄開心。屆時漢中與西域的生意，只怕是做不了。”

這是拿漢中和西域的生意，來威脅陳勛。

謝觀瀾陸續打下了邊境的夜郎、哀牢、滇國等西南諸國。

如今勢力有繼續往西北蔓延的趨勢。

再加上那位謝家三公子據說就在西域做生意，陳勛為著郡 的商業貿易考慮，不得不在陳樂之的事上松口。

陳樂之模仿完，自個兒暢快地哈哈大笑。

聞星落跟著笑，余瞥見謝觀瀾和謝拾安，連忙喚道：“長兄，四哥哥。”

“雨后天晴，我們來湖邊看長虹。”謝拾安打量了一眼陳玉獅，“看樣子，已經有人陪寧寧看過了？陳世子，你好福氣啊！”

陳玉獅瞥了眼謝觀瀾的臉。

為了樂之的婚事，抑了很久很久，如今終于卸下重擔，恰上謝觀瀾和聞星落這對苦命鴛鴦，不莞爾一笑。

故意含凝笑地向聞星落，嗓音溫厚關切，“我了傷，寧寧特意來探我。寧寧是個好姑娘，不僅把我照顧得很好，還邀我出來賞虹。”

生得雌雄莫辨，較子更多幾分英氣人，較男子更多幾分似水，專心凝視一個人的時候，眼瞳里像是藏著溫的星辰。

聞星落從不知，原來孩子還可以兼有男之，就像敦煌石窟里那些佛本無相的菩薩壁畫。

被陳玉獅看得不好意思，低下頭，絞起手里的帕子。

謝觀瀾面無表地負著手，緩慢碾墨玉扳指，提醒道：“時辰不早，該回房休息了。”

陳樂之拉了拉聞星落的手，“寧寧，你難得來一趟漢中，明兒一早，我帶你們逛一逛長安的集市！我知道許多好玩的地方！”

“我也去！”謝拾安最熱鬧，“大哥，你去不去？”

聞星落也期待地向謝觀瀾。

對上烏潤明凈的圓杏眼，謝觀瀾想起剛剛和陳玉獅的親昵，心底不悄然涌出無數抑的負面緒，像是黃昏時分從湖面上蔓延開的黑暗霾，逐漸吞沒萬頃碧波荷葉。

他回絕道：“我對逛集市這種稚的事，向來不興趣。”

話音剛落，就瞧見眼中的亮悄然暗下來。

他薄彎起莫名弧度。

下一瞬，卻聽見陳玉獅道：“我陪你們去。我是東道主，寧寧明日想買什麼東西，盡管記我賬上。”

一邊說，一邊在聞星落面前微微傾，含笑湊近的臉，“寧寧，世子哥哥對你好不好？”

純然寵溺的語氣。

“世子哥哥……”謝拾安怪氣，拿肩膀悄悄捅了捅自家大哥，“大哥，寧寧私底下竟然陳玉獅世子哥哥……好像都沒這樣過你吧？”

謝觀瀾面無表，“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

謝拾安看著他轉頭就走，很是莫名其妙。

他只是實話實說，他怎麼又招惹大哥了？

次日。

聞星落等人在長安玩了一整天，回到漢中王府，卻被告知謝觀瀾已經提前回蓉城了。

聞星落憾地了眼拎在手里的小點心。

他走得真快。

還給他帶了新出爐的糕點呢。

此時天已暮。

謝觀瀾的車輦停在驛館外，館燈火通明，小吏早已灑掃干凈，換上嶄新的被褥細。

謝觀瀾站在洗臉架子前，鞠了一捧水洗臉。

扶山進來，“主子，魏姑娘鬧騰得厲害，不僅不肯吃飯，還打傷了卑職派進去送飯的護衛。”

謝觀瀾拿巾慢條斯理地干凈臉和手，又將巾好好掛在洗臉架子上，才出門去了驛館廂房。

廂房里一片狼藉。

魏螢雙手被綁，卻跳到高高的桌臺上，惡狠狠瞪著謝觀瀾，“放我出去！”

謝觀瀾在扶山搬來的圈椅上落座。

他平靜道：“聽說魏姑娘不肯吃飯。”

“我吃不吃飯，關你什麼事？！”

“從漢中到京都，約莫半個月的車程。魏姑娘不肯吃飯，只怕還沒走到東宮，就已經了一尸。”

魏螢臉發白，“你捉住我，就是為了把我送回東宮？！”

謝觀瀾欣賞著這張與聞星落有兩分相像的臉，逗道：“不然呢？如今東宮那位大肆張布告，尋找魏姑娘的蹤跡。誰人不知他謝三是太子心腹，我若將你送還給他，想必他會對我激有加，在太子面前說一說我的好話，不再朝廷針對鎮北王府。”

“呸！”魏螢啐了一口，眼神冰冷兇悍，“我原以為，西南兵馬都指揮使是個人，沒想到，你竟然要向朝廷屈膝稱臣！虧我還慫恿寧寧勾引你、征服你，我真是看走眼了！”

謝觀瀾撥弄著腰間的平安符。

聞言，微微挑眉。

魏螢趁他出神的剎那，突然襲向他！

那麻繩自然捆不住。

早掙開了麻繩，只是屋外防守森嚴沒機會逃跑。

擒賊擒王，如果能擒住謝觀瀾，說不定就能離開了！

掌風挾裹著戾氣迎面而來，眼凜冽好似鋒利的刀。

謝觀瀾巍然不。

直到魏螢已至面前，他才四兩撥千斤般，隔著的袖握住的手腕，借著翻涌的力，將那一掌往旁邊錯開。

魏螢不肯放棄，出始終綁在側的兩把短劍，再次襲向謝觀瀾。

是謝瓚的奴隸，也是謝瓚手底下最厲害的刺客。

面對的攻勢，謝觀瀾只是一味防守，并沒有要反擊的意思。

謝觀瀾的從容不迫令惱怒，“為什麼不還手？！因為我是寧寧的表姐？”

謝觀瀾薄輕啟，“不全是。”

“……因為謝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