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寬肩窄腰，老君神像下的剪影猶如一把鋒寒的狹刀。

寶殿上方，巨大的九重蓮花宮燈照落華，可他形單孤影，分外寥落。

盡管聞星落瞧不見他的臉，卻有種莫名的悉。

至天明，閨房里蠟淚燃盡，一線天照進錦帳。

聞星落坐在床榻上，一手攏著錦被，一手撐著榻，從兩頰垂落的青遮住了小臉。

昨夜的夢里，那個穿玄龍袍的青年，是謝觀瀾嗎？

前世，最后他求得了那個位置？

聞星落本該為他高興，可是不知為何，心臟深卻突兀地生出了綿綿的疼痛，晨起時的心臟劇烈跳又急劇膨脹收，勒的幾乎要不過氣來。

他得到了那個位置，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

他為何出現在老君閣，他還想要求得什麼？

聞星落想不明白，也無從求證。

…

花朝節過后，老太妃召集王府眾人，商量著要怎麼給聞星落舉辦一個盛大的及笄禮。

魏螢聽回來，告訴聞星落道：“你的及笄禮，他們打算大大辦。”

聞星落正在書齋做白鶴書院布置的功課。

聞言停筆，眼前不由浮現出穆知秋的生辰禮。

按照祖母的脾氣，肯定會幫辦的比穆家的更加隆重熱鬧……

向魏螢，“表姐是去年及笄的嗎？”

魏螢點點頭。

彼時只是東宮里一個見不得的奴隸。

是沒有及笄禮的。

及笄的那天，還在侍奉謝瓚。

那天太子謝序遲找了過來，詢問謝瓚如何看待西南茶馬互市。

謝瓚說，謝觀瀾是想借茶馬互市豢養馬匹擴張軍隊，不可再任由他繼續發展，必須想辦法削減西南兵力，不妨向天子請一道旨意，安排謝觀瀾出征邊境諸國。

如果謝觀瀾贏了，那就要求他上繳在戰爭里的所有獲利。

如果他輸了，甚至死在了戰場上……

那就皆大歡喜。

謝序遲同意了。

臨走之際，謝序遲忽然看向，對謝瓚道：“這小奴在你邊伺候多年，如今倒是生得好看。你最人，竟也能忍著不？”

謝瓚輕笑，手掐住的后頸，將拖進懷里。

他把的臉摁進他的口，指腹挲著的耳珠和脖頸，漫不經心道：“這小奴今天才及笄，我沒那麼畜生。”

謝序遲也笑，“那孤今夜，就不打擾你的好事了。”

魏螢隔著袖，手腕上方的烙印。

那一夜，并不是愉快的一夜。

在帷帳里哭喊了很久，把謝瓚撓的渾是傷，最后翻坐在謝瓚的腰上。

將惡犬項圈扣在他的頸上，一手拽鎖鏈，一手惡狠狠掐住他的脖頸，紅著眼睛要殺了他。

謝瓚只是看著笑。

“魏高，老子給你臉了？”

他著薄，聲音喑啞不辨喜怒。

他握住的手腕，仗著過于龐大的型差，輕而易舉就化解了所有的力道。

他將掀翻在地，拖著來到窗邊。

他一把推開窗，不管不顧的將的臉摁在窗臺上。

那樣的辱……

魏螢手腕上的烙印作痛。

沒有及笄禮，但表妹必須有。

魏螢轉移話題道：“你想要什麼禮，我去弄來送給你。”

聞星落深深看一眼，“你別出事就行了。聽說外面張的布告越來越多，全是找你的，你這段日子別出王府。”

魏螢不在乎，“等辦完這場及笄禮，我專門給你準備的那一箱東西就能派上用場了，也不知謝觀瀾什麼時候回來……”

聞星落的手抖了抖。

表姐居然還沒扔掉那箱東西！

鎮北王府要辦及笄禮的消息不脛而走，丫鬟管事到采買宴會要用的東西，蓉城里幾乎人人都知道王府小姐即將年。

東北偏院。

徐渺渺好奇，“月引妹妹和聞星落同胞而生，這次及笄禮，不知月引妹妹有沒有份？”

聞如風正在給聞青松重新制作靈位，聞言道：“那是自然。我們家對待兩位妹妹向來一視同仁，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既然要辦及笄禮，當然是兩個妹妹一起辦。”

“辦完及笄禮，月引就是大姑娘了，可以說親嫁人了。”聞如云寵溺地了聞月引的頭，“等大哥明年考上探花郎，月引就能順理章當上太子妃。”

聞月引赧，“大哥二哥，咱們家的好日子終于要到了。”

一想起明年就能被許給太子，心格外愉悅，特意裝扮得花枝招展去園子里賞花。

行至穆知秋的院子，院門口依舊守著幾個黑甲侍衛。

隔著半掩的院門，看見穆知秋坐在石桌邊。

石桌上擺著一只竹籃，竹籃里面裝滿了新摘的牡丹花。

穆知秋拿著剪刀，似乎無聊至極，正在修剪牡丹花的形狀。

聞月引微微一笑，隔著門檻喚道：“穆小姐。”

穆知秋抬眸瞥向，“聞姑娘。”

“你不是說鎮北王府和母親都更喜歡聞星落嗎？可是他們現在卻要為我舉辦盛大的及笄禮。”聞月引春風滿面，“穆小姐，看來你要失了。”

穆知秋輕哂，“誰知道你是不是順帶的那個？”

“你——”聞月引氣怒，“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對了，”穆知秋紅邊漾開笑意，“你不是去教你母親規矩禮儀了嗎？教的如何了？”

一提起這件事，聞月引就一肚子氣，“都怪你慫恿我做這種事，我母親規矩禮儀極好，比我還好，本就不需要我教！你害我丟臉了你知不知道？！”

“比你還好？這怎麼可能呢？聞姑娘的禮儀，可是我見過的所有人之中最好的一位了。連你都能比過去，不知你母親的規矩儀態究竟是什麼樣的？”

聞月引想了想，模仿著衛姒的禮儀姿態，做了幾個作。

嘟囔，“大概就是這樣。只是我做出來沒好看，也不知從哪兒學的，好像比后妃命婦還要標準好看……”

穆知秋眼瞳漸冷。

沒猜錯。

衛姒，果然和前朝有關。

那幾個行禮作，盛行于前朝宮廷里的妃嬪和公主，直到大周稱帝，后宮才簡化了那些行禮作。

衛姒，是大魏皇族。

這個念頭令穆知秋欣喜若狂。

等聞月引走后，拿起牡丹，將它們一一剪不同形狀，最后一起丟進了院的溪流里。

這些形狀各異的牡丹花，是和穆家的流暗號。

旁人看不懂，可穆家人一看便知想說什麼。

和弟弟經久不歸音訊全無，父親必定會派人來蓉城打聽消息，只要溪水把牡丹花送出鎮北王府，父親的探子就能看見……

穆知秋的作，沒能瞞過聞星落。

“不同形狀的牡丹……”聞星落猜測，“莫非是和穆尚明的流暗號？好聰明，竟然能想到借著溪水傳遞消息。”

魏螢盯著懷里的劍，難得緘默。

“你怎麼了？”聞星落往面前推了一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