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商們在聞如云的帶領下聯合起來，很快制定了新的收購價格，價格僅為去年的三，彼此約定誰家若敢擅自抬價，其余茶商將會一致孤立他。

新的收購價以告示的形式，迅速張在茶葉巷。

茶商們穩坐悅茶樓，只等茶農們主上門。

然而等到金烏西墜，竟沒有一個茶農登門賣茶。

眾人面面相覷。

西南的大茶商都在這里坐著，那些茶農不趕把茶葉賣給他們，還能賣給誰？

要是屯到明年，那可就變更不值錢的陳茶了！

聞如云吩咐道：“來人，去茶葉巷探探究竟。”

一刻鐘后，派出去的小廝匆匆忙忙回來，“二公子，有人不顧咱們的聯合布告，擅自以高價收購茶葉！現在西南一帶的茶葉都被買了！”

“大膽！”

聞如云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西南有頭有臉的茶商都在這里了，我倒要瞧瞧是誰敢在咱們面前造次，竟敢越過咱們擅自抬價！”

隨著他大步流星地踏出悅茶樓，其余茶商一擁而上，氣勢洶洶地穿過街道，直奔茶葉巷巷口而去。

巷口支了個攤位。

夕下，翠翠和曳水正在認真登記前來出售茶葉的茶農。

聞如云一眼看見那一沓登記好的賬冊。

那些低賤的茶農，竟敢與外人合作！

他滿臉不悅，質問道：“誰準許你們在這里收購茶葉了？”

小攤后面的影里，款款走出一位。

聞如云挑眉，“聞星落？”

聞星落笑意盈盈，“二哥別來無恙。”

“姐姐，”聞月引地喚了一聲，“你不好好在王府待著，怎麼跑到茶莊來了？莫非是聽說二哥如今是徐家的話事人，所以特意跑過來探他？姐姐恐怕還不知道，二哥運籌帷幄，已然今非昔比，為蓉城首富指日可待。”

前世蜀郡并沒有重啟茶馬互市。

這一世突然重啟，偏偏徐渺渺娘家就是賣茶葉的，可見連天道都站在他們兄妹這邊，天道希二哥青云直上，在這場貿易中獲得潑天富貴！

聞月引還記得聞如云前世是如何香車寶馬一擲千金的。

對聞如云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是嗎？”聞星落輕哂，“不知二哥怎麼個運籌帷幄法？西南的散茶都被我收購完了，你們再想參與茶馬互市借此發財，恐怕不能了。”

聞如云發出一聲不屑地怪笑。

聞星落好奇，“二哥笑什麼？”

“我笑你呆呆傻傻。”聞如云不耐煩，“聞星落，我知道你是不滿大哥安排你當月引的姐姐，所以才故意跟蹤我，搶在我前面收購茶葉，希以此吸引我的注意。”

聞星落歪頭。

和聞如云實在是通困難。

聞如云搖開折扇，“父親不在了，大哥總說咱們兄妹要團結，所以我也不想總和你置氣。天不早，你趕把賬冊都拿給我，至于收來的茶葉，你就讓茶農們直接送去徐家好了。你放心，我會在大哥面前說你的好話。”

聞星落失笑，“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誤會什麼了？”

“我收購茶葉，是為自己賺錢，而不是為你。二哥始終一廂愿地認定，我依舊如小時候那般重你們，可我早已與你們割席，早已不在乎你們了。”聞星落遙遙注視聞如云，一字一頓，“聞如云，你我之間，早已沒有兄妹之。”

嗓音薄涼，勝過深秋的冷風。

聞如云盯著。

不知為何，現在的聞星落令他到陌生。

明明離開聞家的時候，還是乖巧的小姑娘，怎麼突然就長歪變爛了呢？

是母親教唆的緣故嗎？

還是因為離開聞家，他們兄弟打不了手板心的緣故？

聞月引忽然捂輕笑，“姐姐，難怪大哥總說你撒謊癮，看來他真是沒說錯。鎮北王府錦繡富貴，難道還能短了你的吃穿不？你吃喝不愁，卻說要為自己賺錢，說出來誰信？”

是在鎮北王府住過的，知道王府有多富貴。

雖然嫌棄老太妃和鎮北王賞賜的東西太過庸俗，但到底也算貴重之，隨便拿一件出去典當就能換不錢。

所以聞星落本沒有賺錢的必要，就是為二哥來的。

聞如云眉眼間流出對聞星落的輕賤，命令道：“你趕把賬冊和茶葉都出來，我們是要做正經生意的，沒空跟你在這里過家家。”

曳水已經登記完最后一個茶農。

聞星落示意翠翠收攤，“二哥有空對我頤指氣使，不妨瞧瞧你們后。”

聞如云回頭去。

上百名手持棒的茶農，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為首的老人正是往年和徐家合作的那個，他憤怒地振臂高喊，“這群商視我們為豬狗，一再價，要斷了我們的活路，大家揍他們！”

話音落地，茶農們揮舞著棒蜂擁而上。

茶商們出來得匆忙，幾乎沒帶什麼仆從小廝，平日里又都是錦玉食養出一膘，因此本沒有招架之力。

“混……混賬！你們知道我的錦袍有多貴嗎？！把你們賣了都賠不起！”

“住手！你們這些賤民，怎敢以下犯上！”

“……”

他們越罵，茶農們揍得越狠。

一時間整條茶葉巷都回著嗷嗷慘。

翠翠啐了一口，“打得好！奴婢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聞星落抱著賬冊，冷眼看著被摁在地上打的聞如云，“真正能夠長久的盈利模式，是易雙方合作共贏，而不是一方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嫌棄另一方份卑微。”

“小姐說得對！”翠翠驕傲地點點頭，見暮四合，又忍不住問道，“對了小姐，咱們今晚住哪兒？這個時辰城門落鎖，咱們恐怕來不及趕回王府了。要住悅茶樓嗎？”

聞星落沉。

悅茶樓是茶商的地盤，住在那里，難保不會被半夜報復。

向西南方向起伏的青山，“去青城山老君閣借住一晚好了。”

道觀清凈久負盛名，茶商們不敢放肆。

聞星落的馬車軋過夕，離開了茶莊。

茶商們挨了一頓打，狼狽地回到悅茶樓，本派小廝和家丁報復那些茶農，卻被聞如云住。

一名茶商不忿，“我們一生富貴，何曾過今日這種奇恥大辱？！聞二公子為何不許我們派人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