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星落解釋了自己是來參加及笄禮的，又介紹了穆知秋給他們認識。

沈渝曖昧道：“是嗎？我還以為，聞小姐是為我而來的呢。”

聞星落沉默了。

是對他太客氣了，所以才會令他生出這種錯覺嗎？

瞥了眼沈渝。

往常他穿緋時，乍一眼去和謝觀瀾略有些相像，可他今日穿了靛青錦袍，就一點也不像了。

對沈渝失去了興致，便沒搭理他，只對穆知秋道：“咱們進去看戲吧？”

穆知秋饒有興致地打量沈渝和聞星落，忽然道：“既然星落妹妹遇見了朋友，為何不邀請他們一道去看戲呢？正巧我包了一個大雅間，只有咱們倆的話，未免有些空空落落。”

沈渝一喜。

既然穆知秋是聞星落的朋友，那請他去看戲，其實就是聞星落的意思唄？

聽說們姑娘家都是這樣的，自己不好意思向心上人張，就請手帕代為傳話。

雖然他不喜歡聞星落，但畢竟是沈家未過門的新婦，彼此培養還是很有必要的，回去以后他也能向爹爹邀功。

他笑道：“穆小姐相邀，不敢不從。”

聞星落站在原地沒，只安靜地看著穆知秋。

穆知秋湊近的耳畔，“妹妹也到議親的年紀了，我瞧這位沈公子就很不錯，不如我幫你撮合撮合？”

聞星落畢竟只是王府繼，不是嗎？

進府才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就算太妃娘娘寵，也是不深的。

一個隨母改嫁、親爹還是戴罪之的小姑娘，能攀上皇商沈家的婚事，已經算是高嫁了。

聞星落直視，“我似乎從未得罪過穆小姐？”

穆知秋垂眸而笑，側著臉湊近聞星落的姿勢，看起來極為親，然而說出的話，卻像是淬了毒，“我不喜歡與別的人分男人，妹妹也包括在。難道星落妹妹不知道，姑姐妯娌最難相嗎？我希嫁進鎮北王府的時候，府里只有我一個年輕子。”

聞星落：“看來穆小姐很自信，將來一定能嫁進鎮北王府。”

“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這句話很狂妄。

可是穆家能從寂寂無名的寒門，一躍而天子門生朝堂新貴，似乎他們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聞星落思量間，翠翠忽然驚喜道：“小姐，世子爺來了！”

謝觀瀾是和穆家的兩位公子一塊兒來的。

彼此見過禮，穆知秋笑道：“我已預定好雅間，既然這麼有緣在這里遇見，指揮使大人和兩位兄長不妨和我們一起吧？也方便彼此說話。”

聞星落看著。

頰紅態窈窕，水藍襦襯得沉靜溫婉，無論坐立行走髻邊步搖從來不晃，頗有大家閨秀之風。

可就這麼著急，要和謝觀瀾拉近關系嗎？

不看好穆知秋，更不看好穆家走的這一步棋。

于是沒等謝觀瀾說話，先拉起他的袖。

不想讓謝觀瀾陪穆知秋梨園聽曲。

話到了間，卻又無法張口。

明面上，是謝觀瀾的妹妹。

沒有立場，阻攔他與別的姑娘接。

半晌，抬起水潤潤的杏眼，決意走迂回婉轉的路。

聲道：“我與沈公子有些私事要談，長兄可否等我談完了，再一同去梨園聽曲兒？”

謝觀瀾不知道聞星落和沈渝有什麼私事可談的。

他早已警告過，不準再和沈渝來往。

然而視線落在搭在他袖口的凝白指尖上，頓了頓，他還是松了口，道了個“可”字。

聞星落和沈渝走到遠，宋憐心生怕他倆生出愫，也跟了過去。

聞星落確定這個距離謝觀瀾是聽不見他們的談話聲的，才抬手輕髻邊的金蝴蝶發簪，“宋姑娘當真喜歡我這支金簪？”

宋憐心撇了撇，“喜歡又怎樣？你又不肯送給我！”

“若我肯呢？”

宋憐心一愣。

沈渝也呆住了，須臾，驚喜道：“你終于愿意接心兒了？！我早說過雖然是我的遠房表妹，但和我很深，你想嫁給我的話，是一定要接的！”

聞星落微笑，“我知道和沈公子的關系，也知道給沈公子生了個孩子。”

沈渝震驚，“你都知道了？！”

“沈公子別急，我并不介意這件事。既然宋姑娘喜歡我的金簪，那就當做是我送給的見面禮好了，沈公子自己來取吧。”

聽見聞星落這麼說，沈渝頓時大喜，立刻朝出手。

誰知他剛摘下那支金蝴蝶發簪，聞星落忽然往后踉蹌兩步，弱地跌倒在地。

抬起通紅的淚眼，并不言語，只怔怔凝視沈渝和宋憐心兩人。

這邊的靜吸引了謝觀瀾等人的注意。

眾人剛趕到這邊，就聽見聞星落帶著哽咽哭腔，控訴道：“我只是想向沈公子預定幾匹雨錦，送給我娘親裁，我不是付不起錢，沈公子為何非要我用金簪抵賬？那金簪是長兄送我的禮，我惜至極，你為什麼非要奪走？！”

沈渝和宋憐心倒吸一口氣。

穆家人也愣住了。

謝觀瀾在聞星落側單膝蹲下。

他執起的手，看見白的掌心已是被小石子磨破了皮。

狹眸晦暗不清。

攥住他的袖角，晶瑩淚珠落到雪纖細的下邊緣，楚楚可憐懸而未落，“求長兄為我做主……”

話音落地的剎那，那滴淚珠兒恰到時機地砸在了謝觀瀾的手背上。

滾燙灼人。

沈渝魂都要嚇飛了，慌忙澄清道：“不是的！指揮使大人明鑒，我沒有搶的金簪，是自己非要送給心兒的！”

“對！”宋憐心點頭如搗蒜，“是聞星落自己非要送我金簪，我們本就沒有！”

聞星落抬起猩紅潤的淚眼，委屈道：“我喜歡長兄送的金簪，每日都歡歡喜喜地戴著，絕不會把長兄的東西隨便送人！你們仗著人多，便欺負我……”

的淚珠簌簌滾落，瞧著可憐弱至極。

穆知秋冷眼看著。

不在意聞星落和沈瑜的糾紛。

只知道，今天心準備和謝觀瀾梨園聽曲的計劃，被毀了。

聞星落，本就是故意的。

生怕惹怒謝觀瀾，沈渝飛快把金簪還給聞星落，驚恐道：“我真的什麼也沒做！我真是倒霉，怎麼就攤上這種事兒了？！聞小姐，你講不講理？！”

聞星落握住金簪，沒看他，只凝著謝觀瀾。

纖長的睫依舊掛著潤晶瑩的淚珠子，眼尾暈開緋紅的胭脂，仿佛雨過天晴時的滿天紅霞。

稚的嗓音猶帶委屈哭腔，“我剛剛扭了腳，疼得。長兄，咱們不聽曲兒了好不好？我想回去……”

謝觀瀾抬手，慢條斯理地去了的珠淚。

他道：“好。”

他背起聞星落，也不管穆知秋等人，徑直離開了梨園。

聞星落伏在他的肩頭，朝穆知秋回眸。

圓圓的杏眼斂去了淚意，清冷猩紅，暗含挑釁。

穆知秋攥住雙手，氣得忍不住追了兩步，“聞星落——”

這般膽大妄為，就不怕被人拆穿？！

聞星落彎，抵在謝觀瀾耳畔，“長兄，其實我剛剛，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