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花廳。

聞星落向趙家母。

趙家小姐生得小家碧玉，見進來，怯生生地躲到娘親后。

趙母堆著笑臉問道：“聞姑娘，太妃娘娘還不肯見我們嗎？”

聞星落：“祖母正在午睡。”

“那……那我們等睡醒了，再去跟前請安。”

聞星落掃了一眼母倆帶來的堆禮，溫聲道：“祖母心疼趙小姐，臨睡前吩咐我轉告你們，說這些貴重禮還是讓你們帶回去。”

趙家母面面相覷。

們不肯就此放棄，還要再說些什麼，聞星落又道：“對了，祖母近日新得了一塊玉佩，要我代賜給趙小姐。”

翠翠把玉佩呈給趙家母。

是一枚圓潤剔的玉環。

“環”字諧音“還”，有還家之意。

意思便是請趙小姐完璧回家，無需來給謝觀瀾做妾。

趙小姐的臉騰的就紅了，似是十分難過：“母親……”

世子爺沒看上。

趙母巍巍接過那枚玉環，到底不敢置喙，只得囁嚅謝恩：“謝太妃娘娘憐……”

話說到這個份上，母倆也知道趙都護被革職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世子爺也并不想要趙小姐做妾，只得又謝了恩，才帶著禮告退。

聞星落坐在主位，看見了趙小姐臉上的淚珠。

也許是為了父親的仕途才自愿為妾的，也許是真的喜歡謝觀瀾。

聞星落瞧可憐，不多言了幾句：“趙家也算頗有底蘊，趙小姐何必自甘為妾？人世不過百年，倒不如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富戶，做人家的正頭娘子，豈不比寄人籬下看人臉來得自在快活？”

趙家母驚詫地向。

聞星落過完年也才不過十五歲的年紀。

明明待字閨中，卻敢大大方方地評判妾室與正頭娘子，還勸同齡小姑娘不要當長兄的妾……

聞星落了手帕。

知曉自己多言了。

好在趙家母沒說什麼，只垂著頭匆匆離開。

聞星落正去向祖母請罪，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嗤。

去。

謝觀瀾緋玉帶，一襲華貴雍容的墨紫狐裘襯得他淵亭山立，雖然白紅，可過于深邃拔的骨相完中和了那份秾麗，愈發顯得英俊瀟灑。

他似笑非笑地注視：“某今年十九，邊正缺一位知冷知熱的妾室。聞姑娘貿然攆走趙小姐，焉知某對無意？”

聞星落了手帕。

真是倒霉，大正月的又見謝觀瀾這尊難對付的瘟神了。

前世直到死，也沒聽說謝觀瀾邊有人。

只聽說他在西南一帶擁兵自立反了朝廷。

可他卻拿趙小姐當筏子，故意尋的錯。

聞星落臉上的笑容客氣又無害：“如果世子當真喜趙小姐，那您現在就可以去追，而不是站在這里向我問責。”

朝謝觀瀾福了一禮，徑直走了。

謝觀瀾挑眉。

聞星落……

的膽子似乎大了一些。

聞星落回到寢屋，向老太妃講述了趙家母的事。

原以為老人會責怪，卻不料老人竟面欣賞之。

遍布皺紋的蒼老手掌挲過的脊背，老太妃贊許道：“你做得很好。小小年紀，便知道子不該自甘為妾，可見你骨子里藏著自尊自強。明知這番話不該你說出口，卻還是要仗義提醒趙小姐，可見你心里存著善。好丫頭，祖母果真沒有看錯眼！”

把聞星落摟進懷里，滿臉都是憐惜之。

聞星落伏在老人溫暖的懷里。

嗅著老人上的沉香氣息，起初的不安盡皆消失殆盡。

原來世上真的有人，會毫不在意你做錯事，甚至還會夸獎縱容，認為你就是對的。

不敢想象，在這種環境里長大的姑娘，該是多麼自信開朗，在面對外面的風雨時又該是多麼的充滿底氣。

原來姐姐一直過著的，是這種日子呀……

“對了，”老太妃想起什麼，又慈地拍了拍聞星落的手背，“你正月間還沒去過聞家吧？那一家子雖然討厭，卻好歹是你的父兄和阿姊，咱們表面禮儀還是要盡到的。不能落人口舌，旁人議論你不孝。”

聞星落明白的意思：“孫記得祖母的教導：越是居高位，越是要會藏起心思，不可在明面上給人留下把柄。”

老太妃給聞星落放了權。

像是去聞家拜年這種事，帶什麼禮全由自己做主。

從庫房里挑了十匹綾布，又挑了送給哥哥姐姐的四套文房四寶，最后拿了一支山參送給父親。

瞧著盡善盡，說出去也好聽，實則這些東西都是王府積多年的舊，不值什麼錢。

半個時辰后，鎮北王府的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縣衙后門。

縣衙后面是個宅院，辟了一后門，專供縣令及其家眷居住。

聞星落仰頭，看了一眼鐫刻著“聞府”二字的匾額，才帶著婢們進門。

聞家宅院。

聞如風忙于溫習功課，沒出來。

聞如雷正站在臺階上滔滔不絕：“……我就不信聞星落真能在鎮北王府站穩腳跟！你們別看這幾個月都沒回家，說不定心里正想咱們想得發慌呢！否則，今天干什麼要回家？！拜年？呸！就是想咱們了！”

聞如云也嫌棄地譏笑道：“嫌貧富的玩意兒。也不想想，人家又不傻，自己孫子都來不及疼，還真能把當親孫疼？這幾個月不定在王府吃了多苦。”

一家子正熱熱鬧鬧地說著話，聞星落輕輕咳嗽了一聲。

眾人霎時向。

數月不見，在看清聞星落的外貌變化之后，他們全部僵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