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歡和姜云霄的不請自來，果然驚了整個盛家。

得知遠在京城的外孫來了江寧，盛老爺子拖著病，在小廝的攙扶下巍巍出來迎接。

“外祖！”

姜云霄頭哽住。

記憶中直如松的老人此刻佝僂著背，鶴氅下支棱著嶙峋的肩骨，紫檀鳩杖點在青石板上發出虛浮的聲響。

看到好幾年不見的盛老爺子與記憶中相比，竟然蒼老了那麼多，姜云霄心中很不是滋味。

盛老爺子也很激，渾濁的眸子掠過姜云霄，在及姜歲歡面容時驟然迸出。

“婉書？”

“晚輩姜歲歡，途經江寧叨擾了。”

姜歲歡退后半步避開老人巍巍來的手，仰起與盛婉書相似的面龐。

看清姜歲歡容貌的那一刻，盛老爺子眼角瞬間變得潤。

“這便是，婉書流落在外的親生兒歲歡吧？你和你娘，五眉眼相似，就好像從同一個模子里扣出來一樣。”

姜歲歡微施一禮，“此次途經江寧貿然打擾，連薄禮都沒備，還請盛老爺子不要怪罪。”

態度恭敬，語氣疏離，顯然沒打算與盛家走得多親近。

盛老爺子說：“歲歡，你當喚我一聲外祖父才對。”

姜云霄擔心妹妹心中會有不適，連忙從中周旋。

“外祖父，歲歡前面十幾年，一直被當廣平侯府的兒來養，也是不久前才與姜家有了聯系。后來又發生了一些誤會，所以……”

姜云霄不想拿親綁架姜歲歡，也不希從中難做。

看到姜云霄這麼急著為自己開，姜歲歡心中反倒不是滋味。

結伴而行的這一路，看得出來，姜云霄在絞盡腦的討好自己。

不管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姜云霄總是笑臉相對，一點脾氣都沒有。

人心都是長的，姜歲歡上尖酸刻薄，心中早已放下了過去的恩怨。

好在盛老爺子也是一位開明的長者，并未勉強姜歲歡做不想做的事，認不想認的親。

過去種種，盛老爺子已經從盛其琛口中知曉了大概。

兒做事那麼糊涂，也難怪歲歡不肯與相認。

這一刻，盛老爺子覺得自己失敗的。

“是我沒把兒教好，才讓連親疏遠近都分不清。你要怪是人之常，換了任何人，都無法放下這個心結。另外……”

盛老爺子發自心的向姜歲歡道歉，“關于你養父白玄冥的事，我已經從其琛口中得知了。”

“對不起，當年對他多有誤解，還在沖下提了很無理的要求。”

“現在回想，那時的我做事真的不夠冷靜。”

“因著我的錯誤決定，還害得你們表兄妹之間生了隔閡。”

這樣的盛老爺子，和姜歲歡預想中的全然不同。

沒有倚老賣老的規訓，眼底翻涌的愧意倒像滾燙的蠟油，將砌了近二十年的心墻燙出細。

原來真正的盛老爺子，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至說的每一句話，都沒讓姜歲歡到不適。

姜歲歡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尋到四哥后，的心態慢慢變穩，戾氣也比從前了許多。

無論對姜家人，還是對盛家人，平常心對待就好。

將來會發展什麼樣子，就看彼此的緣分了。

“我代我爹收下您這份歉意。過去那些年，白家給予我很多，白家的恩，值得我用一輩子來報。”

“也請諸位明白我的境，并非我冷薄不想與親相認，而是每個人，上都有自己的使命。”

有些話說開了，大家心中也都痛快。

盛老爺子又拉著姜歲歡說了許多。

雖然姜歲歡還是沒有開口他一聲外祖父，彼此的關系，已經在無形之中更進了一步。

直到此刻，盛老爺子才正式關心起盛其琛的傷勢。

管家向他匯報時就說小侯爺此次回來，上是帶著重傷的。

盛老爺子心中早已急得不行。

但主次還是分得清楚。

姜云霄和姜歲歡兩人登門拜訪，他要是一味關心孫子的傷勢，難免會怠慢了府中的客人。

詢問之后才得知，盛其琛這次險象環生，竟是被姜歲歡所救，盛老爺子對的激又在無形之中增添了幾分。

同時，也對麒麟王的那個外甥恨之骨。

他盛家到底招誰惹誰了，接連遭遇了兩起不幸。

想到孫子孫如今的境，老爺子的眼角又潤了。

盛其琛忙不迭出言安，說自己的只是皮外傷，命自是無礙的，讓祖父千萬不要為他憂心。

又問起妹妹今日的況。

整日以淚洗面，閉門不出，盛其琛心中很難不記掛。

盛老爺子說：“你娘擔心又做傻事，整日在房里陪著，幾乎片刻不敢離。”

眼看天已經大黑，盛老爺子對姜歲歡和姜云霄說：“我已經讓廚房安排了晚宴，難得你二人遠道而來，這次，一定要留在府中多住幾日。”

姜歲歡說：“只住一晚，明早就走。”

姜云霄也說：“外祖父，我和歲歡，這次是奉旨去邊境辦差。”

旨意在，盛老爺子自是不好再出言勉強。

看到兄妹二人風塵仆仆，老爺子連忙吩咐府中婢準備熱水伺候換洗。

盛其琛的傷，也需要進行重新包扎。

小傷涂些藥膏就能痊愈，最重的是他肩膀的傷，翻開著，換藥時看得眾人目驚心。

盛夫人，也就是盛其琛的娘，得知府中來了客人，也在安兒睡著之后出來見人。

正式接后，姜歲歡發現盛夫人真的是很溫和氣的一位長輩。

對待姜歲歡和姜云霄兩位小輩時，也會釋放出最大的善意。

得知兒子了傷，盛夫人難過得哽咽幾聲。

姜歲歡有點同這位盛夫人，兒剛出了事，兒子也不太平。

丈夫沒了，兒就是的命，真是再遭不起任何閃失。

盛其琛安了一陣，說自己傷勢并無大礙，休養幾天自會痊愈。

盛夫人按捺不住激的緒哭了一會兒，才出言勸盛其琛，“北部那邊都是豺狼，琛兒，切莫以卵擊石，再與他們。”

“你妹妹出了這樣的事，我已經跟著死過一回。你若再有三長兩短，就等于要了娘這條命。”

盛夫人話音剛落，一名藍婢便慌慌張張從門外進來。

“夫人不好了，小姐服毒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