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接一聲的謝，氣得姜歲歡眼圈發紅。

“四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白家人。”

“爹娘和哥哥慘死戰場，作為兒，我將他們的尸骨埋祖墳，這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

“你一口一句謝，是不是把我當外人？”

想到白家出事之后，白北麟明明健在人世，卻遲遲不肯與自己見面，姜歲歡心中更氣了。

“四哥，難道你不想再認我這個妹妹？”

除了這個殘酷的答案，姜歲歡想不出還有第二種結果。

“小五，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妹妹，我怎麼可能會不認你？”

從小到大，白北麟最是見不得妹妹難過。

可是記憶中很哭泣掉淚的妹妹，今天卻一連哭了好幾場，這讓白北麟很是手足無措。

在四哥面前，姜歲歡完全卸下了偽裝。

就像一個可憐的小孩子，被大人弄丟了，又被大人找到了。

剛見面時的激與喜悅，被滔天的委屈所淹沒，一迭聲地怨怪對方為何要將自己搞丟。

白北麟被責怪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不但沒脾氣，還好言好語的聲哄著。

坐在二人對面的姜敘白從頭到尾目睹了全程。

忍不住回想那些傳聞，廣平侯府的白五小姐盡了寵。

在此之前，他一直對寵二字難以費解。

直到今天目睹了現場，才深刻見識到有些傳聞并非浪得虛名。

原來文武雙全的白四公子，在外聲振寰宇，在妹妹面前，竟是這般的做低伏小。

而往日直率豪爽的姜歲歡也一改從前那凡事都不在乎的作派，在白北麟面前，化了任妄為的氣包。

不哄著護著安著，便紅著眼眶哭給他看。

明明他才是姜歲歡的親二哥，眼下卻了多余的外人。

瞥見姜敘白頻頻朝自己這邊過來，白北麟覺得氣氛有點尷尬。

“不好意思啊敘白，今日讓你見笑了。”

姜敘白說：“沒有什麼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

白北麟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

“是啊，差點忘了，小五與姜家認了親，你才是小五的親哥哥。”

姜歲歡忙不迭解釋：“認了之后又斷了。”

白北麟：“……”

姜敘白：“……”

姜歲歡摟著白北麟的一條手臂，小聲抱怨。

“要不是師父著我不許改名，我永遠都白若真。”

“不過即使我現在姓姜，也還是白家人，因為咱娘也姓姜，我以后就隨我娘的姓。”

“四哥，我倆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不知是不是姜敘白的錯覺，這樣的姜歲歡，竟然稚得有點搞笑。

明明那麼強大的一個人，見了四哥，不但化為氣氣的小孩子，連說出口的話，都變了令人捧腹的言語。

他心里很羨慕這樣的兄妹。

羨慕白北麟，有一個滿心滿眼裝的都是他的妹妹。

也羨慕姜歲歡，即使親生父母不在邊，也被人這樣疼著，保護著，在意著。

好半晌，白北麟才從驚訝中回過神。

“小五，你好不容易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既與姜家認了親，為何還要與姜家斷親？”

僥幸活下來的白北麟，遲遲沒與小五見面，也是不想拖累的人生。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小五是京城姜家的孩子。

那個時候，大家都舍不得小五回姜家認親，但又都希小五能認回的親生父母。

這個藏到小五六歲那年終于還是藏不住了。

面對決擇時，他以為小五會選擇離開廣平回到京城。

因為姜家的門第在大晉非常的顯赫，姜相爺不但是一位好，也是一位英明的父親。

與廣平侯府相比，姜家的三位公子同樣出。

若小五能找到的歸屬，未來必會有一個璀璨的人生。

白家的每一個人，都希小五過得好。

然而得知真相的小五，果斷的拒絕了回京城與爹娘認親。

廣平侯府尚在的時候，還能給小五創造一個堅強的后盾。

隨著侯府被朝廷查封，父親也被人所害被扣上叛國罪。

白北麟知道，小五必須重新做出的選擇。

所以白家出事之后，白北麟明知小五在失去親人后陷悲傷絕，還是連最后一點念想也給抹除了。

他撿走父母和兄長的尸骨，趕著馬車，把他們葬到京城西郊一偏僻的角落。

連真實的名姓都被他掩了去。

白北麟這麼做的目的有二。

其一，父親那時背負罪名，他擔心有人會挖墳掘墓以泄私憤。

這其二，便是要狠心斷了小五的退路。

只有得小五無路可走，才會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

以他對小五的了解，哪怕讓查到半點他可能還活在人世的消息，也會不顧一切的來尋找自己。

小五為白家做了那麼多，已經償還了過去那十幾年的養育之。

他不能再自私到，連小五原本輝煌的人生也要剝奪。

白北麟問出來的這個問題，被姜敘白搶先回答了。

“此事是我姜家之過，歲歡與姜家斷親，也是中了人之計被迫所為。”

“另一方面，我也知道歲歡這麼做，是在變相的保護姜家。”

“歲歡是個心思通且善良的孩子，我為能有這樣的妹妹而到自豪。”

白北麟顯然不知道小五與姜家認親期間都發生了什麼事。

他還以為……

“好了四哥，都是過去的事，等以后得空我給你慢慢講。”

“雖然我與姜家斷了親，可二哥對我也是極好的。”

“他不久之前去了廣平，不但帶回了我當年送你的那枚印章，還把廣平侯府買了回來。”

“四哥，等你在這邊休養些時日，我們一起回廣平，那里才是我們的家。”

白北麟面帶激地看向姜敘白。

“敘白，買宅子的事，真的謝謝你。”

姜敘白笑了笑，“你妹妹也是我妹妹，開心，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也開心。所以謝謝什麼的，今后自不必再說了。”

這一整天，他已經聽了太多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