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纏并未將人迎屋中，只站在門口詢問：“幾位找我有什麼事嗎？”

“季姑娘，我們是如卉的家人。”開口的是那位看起來很憔悴的老婦人。

阿纏眼中閃過一了然，語氣并不熱絡：“原來是呂老板的家人，失敬。”

呂母見阿纏這樣冷淡，又想到之前打聽來的消息，聽說如卉的最后一個除夕，就是在季嬋家中度過的，想來對方應該知道如卉與家中的關系。

垂下眼，鼻子又是一酸。

當初如果不是他們的偏見與冷待，如卉怎麼會連最后一個年都不愿與他們一起過？

每每想到這些，他們只覺得心疼愧疚。

直到現在，他們終于明白，有些憾，是注定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

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呂母拭了拭眼角的淚，將手中的一個錦盒塞給阿纏：“季姑娘，如卉在書中說，生前你與陳夫人的照顧，這里的東西，是專門留給你們的。”

阿纏接過錦盒，在呂家人的注視下將盒子打開。

最上面放了一張地契，是隔壁鋪子的地契，地契下面放著的是阿纏曾經很眼饞的虞山爐。

看了看這香爐，又抬頭看了看沉默的呂家人，將錦盒又塞回了呂母手中，開口道：“呂老夫人，這些東西太過貴重，你們還是收回去吧。”

呂母連連搖頭，推拒了阿纏塞過來的錦盒：“這是如卉的東西，不是我們的，有權利送給任何人，姑娘安心收下就是。”

阿纏捧著盒子，靜默了一會兒，才對一旁的呂父道：“這是虞山爐。”

呂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阿纏。他自然知道，虞山爐有多麼稀罕。

阿纏看著手中的香爐，語氣始終平淡：“呂老板收來香爐的時候，我曾經向問過價錢，說父親香，這香爐是要送給父親做年禮的。”

呂父的晃了晃，被呂二哥一把扶住。

“還……說過什麼？”呂父問。

“再沒有了，我一直以為，已經將香爐送出去了。”

呂父忽然抬手捂住臉，忍不住嗚咽出聲：“送了，原本送了的。”

但是那一日，他本沒有看送的年禮一眼，反而當著全家人的面，將罵得狗淋頭。

走的時候，將所有的年禮都撒在了地上，只拿走了最上面的錦盒。

想來，那錦盒中裝著的，就是虞山爐。

心準備了禮，親手捧到了他面前，卻被他視如敝履。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最后，呂家人還是將錦盒留給了阿纏，阿纏看著遠去的那對步履蹣跚的年邁的夫婦，忽然明白，為什麼呂老板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如呂老板曾經所說，他們并不是壞人，只是待不夠好。

如果呂老板還活著，無論是惡語傷人還是偏心，不過是千家萬戶中常見的矛盾。

可死了。

活著的人，徒留無窮憾。

他們終其一生，恐怕都無法走出對親生兒的愧疚了。

第150章 希他們能夠一路平安……

送走了呂家的人，阿纏關了門，拿著錦盒回到后院。

先去了陳慧的房間，陳慧依舊在沉睡，不過最近幾日，阿纏發現的頭發和指甲都變長了。

這意味著，的進階快要結束，就要醒過來了。

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慧娘的況，阿纏才將錦盒中的地契取出來，放到了擺在窗邊的桌子上。

對尋常人來說，銀錢已經足夠解決大部分麻煩了。呂老板推己及人，大概是想將這張地契作為一份底氣送予慧娘。

如果們在慧娘生前相識，定然也會為很好的朋友。

可惜，這段緣分實在太短了。

將地契放好，阿纏抱著錦盒回到了自己房間，門一關，迫不及待地將里面的虞山爐取了出來。

虞山石大多是白或是白明的，手中這香爐的就是這般，不過轉過來之后，就能見到那半明，還帶著縷縷棉絮的爐上還有一片綠，像是連綿起伏的山巒。

那白棉絮，反倒像是天上飄過的云彩。

本以為這香爐貴在用料，沒想到制作香爐的人，還取了景在其中。

阿纏越看越喜歡，幾乎有些不釋手。

將爐蓋放到一旁，用干凈的帕子仔細拭著香爐壁，到側的時候，忽然覺到有一凹凸不平，那似乎是個印記。

阿纏換了幾個角度往里看，都看不出那究竟是什麼樣的圖案。

有時候，好奇心太重實在不算是一件好事。

為了研究里面的圖案，阿纏連暮食都沒用，等天都暗了，才不得不將注意力從虞山爐上移開。

沒有慧娘的一天，究竟是要啃蒸餅呢，還是要啃糖餅呢？

阿纏陷了選擇困難當中，然后就聞到了燒的味道，那一定不是的錯覺！

阿纏飛奔到門口，迅速打開房門，門外站著的人抬起的手甚至還沒來得及落到門板上。

看著一手拎著油紙包，另一只手上還提了個食盒的白休命，阿纏一頭扎進他懷中，聲音甜的要流出來：“白休命，我好想你~”

白休命雙手手臂微微張開，由著抱住自己的腰，小腦袋在他口蹭來蹭去。

“是想我，還是想我手里的燒？”

阿纏十分誠實：“都想。”

“沒吃飯？”

“剛得來一個香爐，一直在把玩，忘記吃了。”阿纏蹭夠了，才終于抬起頭，朝他甜甜一笑，“然后你就來了，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

白休命輕笑：“可真甜，知道明鏡司衛去呂家調查了？”

阿纏茫然地眨眨眼：“為什麼要調查呂家？”

看這樣子是真不知道，白休命攬著進了房間，趁點蠟燭的時候，將食盒中的飯菜端出來一一擺好，又將油紙包打開，里面是一整只燒。

阿纏還要追問他去呂家調查的事，白休命將人按在椅子上，又將筷子遞過去：“先吃飯。”

“好吧。”

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就眼地看著那只燒，看上幾眼，再去瞧坐在一旁的白休命。

白休命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兩下，那燒就好像被看不見的刀切開了一樣，不但被分了適合口的大小，連骨頭都被剃掉了。

等他分好了，阿纏夾了一塊放里嚼嚼，立刻出了滿足的表。

“這只燒真好吃，你在哪里買的？”

“明王府的廚子做的，你喜歡，改日來我府上讓他給你做。”

“不是明王府的廚子嗎？”

“現在那個廚子歸我了，來嗎？”

“好啊。”

聽到的回答，白休命眼中含笑，看著低頭吃飯。

吃到七分飽，阿纏放下筷子繼續方才那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去呂家查什麼呢？”

“你覺得呢？”

這顯然不需要猜，阿纏表疑：“呂老板嗎，你不是見過的鬼魂嗎，應該沒能力做什麼事。”

比起前面幾次的遮遮掩掩，這次可是十分坦。

“是沒有，但的前夫鴻臚寺卿柳大人因之死一夜白頭，陛下聽了些傳言，派我去調查。”

阿纏的關注點不在查出了什麼，而在柳相澤上。

“一夜白頭，他被吸了氣嗎？”

話才說完，就意識到皇帝為什麼要白休命去調查了。

畢竟柳相澤這個癥狀看起來確實不大正常。

“所以，他為什麼會變那樣？”阿纏眼中滿滿都是好奇。

敢保證，一定不是呂老板那邊出了問題，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

何況，那日柳相澤來這里詢問呂老板行蹤的時候，分明一切正常。

“太醫說是傷心過度所致。”

阿纏的微微張開：“傷心過度？”

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況，還以為那只是話本中一種夸張的描寫。

“那位柳大人對呂老板這麼深嗎，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

“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吧。”白休命查過柳家，柳相澤是朝臣中極為罕見的，后院比臉都干凈的人。

以他如今的地位，呂家本無法手他的后宅。但他寧愿選擇過繼，也不納妾，至證明了他對自己妻子的。

柳大人可能從未深思過這個選擇背后代表著什麼，但他的潛意識讓他保持了對妻子的忠誠。

可惜，在中，只有忠誠是不夠的。

阿纏將椅子往白休命邊挪了挪：“那你知道柳大人的那個養子怎麼樣了嗎，柳大人有沒有遷怒他？”

“這麼好奇？”

“聽故事當然要有始有終了。”阿纏推推他胳膊，“你快說。”

白休命語氣平淡地給阿纏講故事的結尾：“柳大人將養子送回了他原本的家里，那家人連夜遷出了京城，應該沒機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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