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去我那里坐坐？”

阿纏微頓了一下，季莊還以為阿纏會答應他，下一刻卻聽說：“你若是不想說，那就不必說了，我與季家毫無關系，對你們的事也不興趣。”

季莊的面不大好看，他是季氏一族下一任族長，他說話，族中小輩從來不敢頂撞，今日卻被一個小丫頭這般下了臉面。

“若是我一定要請你過去呢？”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些護衛已經朝阿纏圍了過來。

阿纏看著這些人，依舊站在原地不：“就憑他們嗎？”

季莊笑而不語，他覺得這個丫頭是在虛張聲勢。

阿纏忽然問他：“你來找我之前，應該去過晉侯府吧？”

“是去過。”

他今日特地來找季嬋，就是了堂弟季恒所托。

可這丫頭，看著弱可欺，脾氣倒是不小。

“知道晉侯娶了妻，他的那個妻子還給他生了一對兒嗎？”

季莊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他自然是知曉的。季恒憑空多出一雙兒，還去信給族中要求上族譜，這讓父親很是不高興。

若非族要倚仗晉侯府，那個薛昭的男孩還頗有才學，他老人家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誰知今年過來，才聽說那兩個孩子竟然都沒了。

看到他的表，阿纏笑了一下：“看來是知道了，那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

的這個問題讓季莊心頭一沉，他看向阿纏的目帶著些探究的意味，他還真不知道。

阿纏的笑容越發燦爛：“你該打聽清楚，再來蹚這趟渾水的。”

季莊是個謹慎的人，他這次過來，原本也是堂弟之邀，想要給這父二人說和，將堂弟做的糊涂事抹平，現在卻有些后悔沒有打聽得更清楚再來。

來時只是聽堂弟說他這個兒冷心冷肺，可這話，分明很有深意。那兩個孩子，究竟是怎麼死的？

不過想到來上京求學的兒子還要堂弟的關照，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此次來找你，并非對你不利，季恒的荒唐行為族中已然知曉，族長是斷然不會同意將你趕出季氏一族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敵視我。”

阿纏覺得有意思，事發生一年之后，竟然有人來給做主了。

可惜，他們來晚了。

阿纏眼睛彎彎，對季莊說：“我還并未開始敵視你，如果有一天我看你不順眼，你就應該和晉侯一樣，一年之先死小舅子，又死兒子，再死兒，最后連心的夫人都會被關進鎮獄。”

在阿纏這一句一個死字下，季莊忽然覺得上汗都豎了起來。

他不清楚季嬋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對的話并不全信，卻也有了幾分退之意。

“替我給晉侯帶句話吧。”阿纏覺手上的糖餅都有些涼了，便沒興趣繼續和這人閑聊，直接說了重點。

“什麼話？”

“從薛明堂殺我的那天開始，我與晉侯府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讓他不必擔憂薛氏的死活，因為他們夫妻遲早會在鎮獄團聚的。”

季莊面沉如水：“季姑娘這話未免囂張了些。

阿纏的話不止在挑釁晉侯，更是不把他們季氏放在眼里。

“囂張嗎？你以為，晉侯為什麼讓你來找我，而不自己來，是他斷了，不能走路嗎？”

季莊想到，他也曾問過堂弟同樣的問題，堂弟卻只推說他這個兒對他心中有怨，他們見面便會爭吵，現在看來，堂弟瞞了他很多事。

見季莊不語，阿纏便道：“給你個忠告，不該手的事不要隨意手，這樣才能活得長久。”

說完，阿纏瞪了一眼那個擋住路的護衛：“讓開，別擋路。”

那護衛也不是個蠢的，這姑娘幾句話就驚住了主子，主子沒有吩咐，他也不敢惹怒對方，只能乖乖讓路。

不管季莊有沒有聽進去這個忠告，最后他也沒讓人攔住離開的阿纏。

對阿纏來說，季莊還沒有重要到能讓記住的地步，不過這件事倒是提醒，若是有時間，應該去見見薛氏了。

還以為，薛氏被抓進鎮獄，晉侯該放棄了，沒想到他竟然能為薛氏做到這個地步。

找來主支的人讓重歸季氏，他是覺得，與自己和解，自己就沒有理由針對他們了嗎？

回到家中后，眼看已經是巳時末了，放下手中的東西，便去慧娘的房間中翻找棉線。

將找到的棉線捻合適的細，隨后便用炭爐融化黑蜂蠟。

黑蜂蠟產自黑蜂蜂巢，黑蜂只生于地，蜂蠟中氣很重。蠟塊陶罐中加熱了半個時辰，才終于開始融化，原本黑的蠟塊融化后逐漸變得明起來。

阿纏取了些蠟，將棉線浸其中，等蠟浸之后，將其取出，便是燭芯了。

并沒有準備蠟燭的模，最后在灶房晃悠半天，只好拿出一個碗來，將燭芯用蠟黏在碗中固定好。

此時黑蜂蠟還在爐子上咕嘟咕嘟冒著泡，阿纏將碾碎的條草一點點加蠟中，明的蠟先是變黃，然后蠟中心忽然出現一點紅，隨后紅逐漸蔓延開來，就像是的。

條草是一種異植，長得像是舌頭，食用這種東西，能夠讓人不被迷，但若是外用的話，卻能夠迷人眼。

用它來迷普通人的眼睛，并不會有所損傷，效果來得快去的也快。

阿纏將完全變的蠟倒碗中，等凝固之后，這香燭就算是完了。

不過等了一個時辰再去看，蠟似乎還沒有凝固。阿纏想了想，去柴房取來小半碗柳木生出的水，將水盛在大碗中，將裝了蠟的小碗坐在里面。

不到半個時辰，香燭就徹底凝固了。

依舊是酉時末，阿纏拿著制好的香燭和兩支蠟燭出門點燈籠。

不過這一次，只點亮了一個燈籠，那暗著的燈籠下就出現了呂如卉的影。

“季姑娘。”呂如卉的聲音比之昨日顯得有些縹緲，連形都越發模糊。

畢竟只是尋常鬼魂，沒有足夠的氣支撐，再過兩日，阿纏怕是都看不到了。

“稍等。”阿纏將盛放香燭的碗放到地上，然后點燃了燭芯。

那燭火燃起來的時候出現的是綠的火焰，不帶毫的熱度。

阿纏甚至沒有出言提醒，呂如卉已經不自覺地飄到了火焰上方。

只在火焰上片刻，呂如卉的影便清楚了許多，覺自己的思緒也不再那般混沌。

阿纏見到的改變很是滿意，說道：“等香燭燒完，你看起來就和普通人一樣了。”

“多謝季姑娘。”

“先別謝，我的話還沒說完。”阿纏提醒道，“這香燭的效果能持續五日，白天日太盛，香燭提供的氣很容易散去，所以你只能在太落山后出行。”

呂老板點頭，表示明白。

“你上的味道有迷人眼的作用，能夠讓大部分人將你視為普通人，如果你家中并無修士，應當不會被人勘破份，但你出行時還是要小心避開夜間巡邏的人，尤其是明鏡司衛。”

阿纏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再被白休命找上門。

“我會小心。”

香燭燃燒得很慢，燒了足有兩個時辰，火苗才漸漸熄滅。

此時阿纏已經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披著厚厚的斗篷坐在椅子上，看著呂老板飄在半空，形漸漸凝實。

火苗徹底消失后，呂如卉落在地上，此時的看起來已經和生前無二了，站在燈籠下，腳底下甚至還有影子。

上帶著一清甜的果香，這是條草燃燒后的味道。

阿纏能聞到味道，眼睛自然也被條草迷了，起繞著呂老板看了一圈，并沒有看出異常。

“季姑娘，如何？”呂如卉語氣略微有些忐忑。

“沒什麼問題，呂老板盡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呂如卉聞言松了口氣，朝阿纏行了一禮：“那我便告辭了。”

阿纏朝微微頷首，只見呂如卉的影模糊了一下，隨后消失了。

阿纏將另一只燈籠點亮，才閂上門，回去歇息。

不知道呂老板究竟會做什麼，只希對方能夠隨心，五日之后才能了無牽掛的踏上去往幽冥的路。

轉眼已經是正月十二，年節的氣氛尚未散去，但朝中員已經開始正常當職了。

申時正，呂父如往常一般回到府上，他才換下袍歇了沒一會兒，就聽管家在屋外稟報：“老爺，夫人，大姑娘來了，現在就在門外候著，說是想要拜見您二位。”

呂母聽到后正要讓管家將人進來，卻聽呂父冷哼一聲：“我們呂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老爺！”

呂母還想勸說，便又聽自家相公道，“那孽障年節時不來家中，初一也不曾來家中拜年，母親等到初五，天天念著，倒好，和死了一樣。今日倒是有空了，我們卻沒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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