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清過這個枕邊人，可他們在一起近二十年了，多了解他呀。

“娘子，求你了。”

小林氏嘆息一聲：“相公，你知道嗎，被你們釘在棺材里的那日，我好疼啊，我喊了無數次求你放過我，可你沒有。你生生的，把我了厲鬼。今日的一切，都是你求來的報應。”

小林氏放下手中的刀，上的怨氣卻化為無數利刃，在趙銘上刮下。在男人的慘聲中，笑得不能自已。

快到五更了，小林氏才終于停了下來，躺到床上，離開了趙文奇的，離開后，男孩呼吸平穩，依舊在睡。

朝著那個孩子笑了笑，飄出了門。

一青煙自腳下升騰，小林氏從趙府消失之前，一直著趙聞月院子的方向。

被煙氣錮著，回到了之前來過的那個地方，那只狐貍依舊坐在凳子上。

它的爪子里拿著一張寫了字的黃紙，在點燃的三柱香上輕輕晃。

阿纏看著已經徹底化為厲鬼的小林氏，聲音平靜和：“姨母可是報了仇？”

“姨母？你是阿嬋，不、你是誰？”

阿纏回答：“你認識的阿嬋已經死了，死前將名字和都借給了我。”

小林氏喃喃道：“是這樣啊。”

“天快亮了，姨母該幽冥了。”

“等等。”小林氏突然住了阿纏。

阿纏歪了歪頭，看向。

“趙銘告訴我，是薛明堂控制了大哥，利用他開了庫，害了林氏一族，你以后……要小心。”

“記下了，姨母一路走好。”阿纏用香點燃了寫著小林氏生辰八字的那張紙，錮著小林氏鬼魂的青煙凝一道漩渦，將渾怨氣的徹底吞噬，直至消失無蹤。

黃紙在阿纏手中燃盡，火焰攀上的爪子，并沒有灼燒的痛。

閉上眼，睜開時，面前的三炷香還燃著，在碗下的黃紙已經變了灰落在了地上。

抬腳在那幾片灰上捻了捻，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天已經亮了。

第22章 本要見

這一夜，趙府如往日一般平靜。

直到五更過了，管家見老爺一直不曾出門，忍不住去書房敲門，書房全無反應。

他推了下門，門竟然開了。

“老爺，夫人？”管家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朝里面喊。

書房里靜悄悄的。

又喊了幾聲，依舊沒有人回應，他遲疑著走進書房，繞進室。

剛邁步進去，他就聞到了一濃重的腥臭味，管家心頭一驚，快走幾步，發現地上有大灘的，還有沾了的腳印，那腳印很小，似乎是幾歲孩留下的。

他上前掀開遮得嚴嚴實實的床幔，看見床上并排躺著三個人。

老爺和夫人，中間還有文奇小爺。

只是，這三個人中，只有文奇小爺臉正常，正在均勻呼吸。其余兩人，臉已失了，而臉部以下，在被子外的脖子，只剩下一骨頭。

管家只看了一眼，就慘著跑了出去，出門前還不慎摔了一跤，摔得滿臉是。

“老爺死了，快去報案——”

京兆府聽說死的人是左僉都史，便直接讓人去刑部上報。

很快，刑部派人去了趙府，帶隊的員正是薛明堂。

薛明堂聽到京兆府上報時，只聽說死的人是趙銘和他養的外室，等他到了之后才知道，趙銘的父母也死了。

現在整座府邸，唯一能做主的，就只有尚未出閣的二姑娘趙聞月。

趙聞月一覺醒來，聽說爺和親爹一夜之間全部死，整個人都是傻的，見到薛明堂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欣喜。

“薛……薛大人，我爹他到底出了什麼事？”趙聞月惶惶不安地問，似乎把薛明堂當了救命稻草。

“本正要帶仵作去看尸，還請趙二姑娘稍等。”

薛明堂沒有在趙聞月這里浪費時間，讓人來了趙府中勉強有些用的趙府管家，讓他帶著他們去趙銘的書房，另外又派了一隊人去趙銘父母那里驗尸。

管家只是靠近書房就忍不住想到剛才的畫面，本不敢進去。薛明堂也不強迫他，讓兩名下屬在門外守著，帶著仵作和其余幾人一起進去了。

管家跑出來的時候，只記得主子死了，完全忘記了趙文奇還在里面。

薛明堂見到躺在兩尸旁邊睡的男孩，那男孩臉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刀口，不過已經不再流了，他忍不住皺眉，偏頭吩咐道：“把那孩子醒。”

一名刑部司吏上前，拍了拍趙文奇的臉，趙文奇迷迷糊糊地著眼睛坐了起來。

他還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是在爹的書房醒來，轉頭看見躺在床上的父母，了聲：“爹、娘。”

他正要手去推沒有反應的爹娘，那刑部司吏眼疾手快地將他抱了起來。

趙文奇被下了一條，上不住掙扎，他的腳恰好勾住了被子，那被子被帶著掀開了。

被子下，兩被剔骨頭的尸并排躺著，五臟還留在原來的位置上，只是上的沒了。

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整齊地碼在他們下。

這樣驚悚駭人的場面，饒是見慣了生死的刑部仵作都捂住了，更別提才幾歲大的趙文奇。

他短促地尖一聲，隨即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大人，這孩子？”小吏詢問薛明堂。

薛明堂看著床榻旁被下的尺碼的鞋子，又看了眼趙文奇的腳，開口道：“對比一下屋里的腳印。”

很快對比結果就出來了，那些腳印就是趙文奇留下的。

“把人帶出去看好了，等驗尸結果出來再說。”

“是。”刑部司吏領命把趙文奇抱了出去。

薛明堂的目在那兩被剔骨架的尸上掃過，眉頭始終皺。

他留下仵作驗尸，讓下屬在室里尋找其余證據，他自己則來到了外面的書房。

薛明堂走到門口，吩咐守門的下屬不許任何人進來，然后關上了書房的門。

他與趙銘相識之初，將玉佩留給對方做信，如今需得盡快找到，而且以趙銘的謹慎，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準備。

薛明堂邊想著，目開始在書房逡巡。

從知道趙銘被害，他就一直心神不寧。

明鏡司盯得，他并不想多此一舉的立刻理掉小林氏，但趙銘卻迫不及待地要求他履行兩人的約定，幫他除掉小林氏。

再加上花朝節那日小林氏對他姐姐出言不遜，他便用了雪針蛇，之后也將首尾清掃干凈，沒讓明鏡司查到線索。

小林氏死了有一段時日，果然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樣，本來他以為一切結束了，誰知還是發生了變故。

很快，薛明堂找到了書房中的兩個暗格，一個藏在掛畫后面，一個藏在書架后，被一堆書擋著。

第一個暗格里放著一個匣子，里面有一摞銀票，幾錠金子，底下還著幾張地契。

另一個暗格里，則放著一個木匣子，里面裝著一摞信。

薛明堂拿出那一摞信，果然在中間的一封信里到了東西。

信封里裝著他給趙銘的玉佩。

他將玉佩取出來收好，又忍不住懷疑趙銘會不會寫下什麼對他不利的證據塞在這些信封里。

就在他考慮要怎麼理這些信件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小吏突然大喝一聲：“來人止步。”

薛明堂臉一變，下一刻，閉的書房大門碎裂，同時一個木匣子飛向門外。

屋與屋外兩人隔空對過一招，木匣炸裂，里面的信碎無數片在空中飛舞。

薛明堂將微微抖的手背到后面，面沉靜地走了出去。

書房外，與他過手的封旸站在最前，后一隊明鏡司衛。

“封千戶，這是什麼意思？”薛明堂語氣中帶著質問。

“趙家的案子，我們明鏡司接手了。”

薛明堂面一沉，語氣鏗鏘：“沒有這樣的規矩，案子已經由京兆府上刑部，若不想下手這樁案子，還需刑部下令。”

“本下令，不行嗎？”

就在薛明堂與封旸僵持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明鏡司衛迅速列兩隊，讓出一條路來。

白休命一暗紫廣袖直裾長袍，長袍上約可見暗龍紋，隨著他的行走若若現。

他今日并未上衙，而是得知趙家出事剛從明王府趕過來的。

“見過白大人。”薛明堂深深低下頭，“既然是白大人想要查此案，那下立刻帶人離開。”

“離開？”白休命看著滿地的紙屑，“在薛大人解釋清楚，你毀壞案發現場的信件意何為之前，怕是不能走。”

薛明堂立刻解釋道：“下以為是行兇者闖，隨手將擺在書房中的木匣子當了武扔了出去。此乃下之過，下愿意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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